更或者是谈论两人的婚约。
魏清泠觉得有些嘲讽。
被迫来都城不足一年,但生活与在云县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原本被呵护的小女孩,竟然成了在想办法给家里一片庇佑的顶梁柱,说是顶梁柱,却也撑不起家里的任何事。她知道,一切都是眼前幻影,靠她一个人目前的问题是都解决不了的,甚至是她自己攒钱逃跑的计划都实现不了。
她更不想把骆家拉下水,卫家已经是够乱了。
“骆······”宸字还没被魏清泠说出口,骆宸已经抢了先。
“阿泠,春日也要过完了,我们成婚吧。”阿泠是记得婚约的,但是卫家糟难,骆家未提,想着这事算是搁置了。
“阿泠,我心疼你,我想······和你一起承担。”本来骆宸想说的是想照顾你,话到嘴边却换了说辞,似乎陪魏清泠一起承担比照顾她更来得重要。
魏清泠不知道如何回复骆宸,她不懂情爱,也不懂爱人,若是爱是她对旁人的好,对动物的欣喜,那多半对骆宸也应该······也应该是爱了。
但若爱是魏衍秀禾对她,她对魏家夫妇,那便也算不得是爱。
“阿泠,我们可以只成婚······,骆家给你一个庇佑,可以······可以不,可以不行周公之礼。”骆宸的声音越来越小,绯红趁着夜色飞上了这位少年的脸,但又隐于黑夜,丝毫没让少年的心思泄漏半分。
魏清泠尚小,在云县没人教过她什么事周公之礼,在都城自然也没人教过她这些,她只是单纯以为不用办婚事,两人低调成婚就行。
她没拒绝骆宸的原因是——她并没有找到什么拒绝骆宸的理由。
骆宸少年成名,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为人正直······他有无数优点,甚至,甚至魏清泠没有找到他半分不好,唯一不好可能是自己配不上他,卫家的事会连累上整个骆家。
“骆宸,你想过骆家吗?风口浪尖,天子盛怒未平,卫家已是陷入淤泥,骆家何必因为我俩也搭进去。”
“只要你愿意,我会竭尽全力,如若搭上骆家,我自会和骆家断绝关系。
阿泠,我和你一道,我们一道保全自己。”
夜晚的风有些贪婪地拂过少男少女的脸庞,年少的悸动在风云涌动的局势下被埋藏的越来越深,保全自身似乎才有悸动和幸福的权利。
不过是岁月下不值一提的芥子一粟,如今却在黑夜下闪出点点星光,星光虽弱,但似乎与天上的星月相印,从天际与人间连成一道细细绵长的线,丝线相互交错缓缓钩成了薄纱,又成了少年薄如蝉翼的爱念。
魏清泠依旧没有说话,山间的风依旧微凉,在两人脸上徘徊,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
火折子灭了,骆宸又一道一道吹起,一闪一灭,照的魏清泠的轮廓格外清晰,黑夜的轮廓渐渐弱了下去,两人都知道:这是天快亮了。
黑夜无论多暗,可能黑到张大血盆大口吞噬尚未强大起来的孩童,但孩童终究会成长为不惧怕黑暗大人,或许成为捅破黑暗的光束,不只一束。
两人各怀心事,等待着天亮。
骆宸只是在风吹地强劲的时候,适时轻轻将自己的披风搭在了魏清泠身上。
魏清泠没有拒绝。
天破晓前的一秒,随着阳光升起的一瞬间,光亮冲破黑暗洒向大地。
魏清泠回答了骆宸:景瑀,“阿泠愿意。”
魏清泠早在把玩折扇时,便看到角落写着“赠景瑀”,笔迹和扇面其他字迹略有不同,后又听到这是圣上赐给骆以林,骆以林又送给骆宸的,便猜测这角落里这几个字是骆以林写给骆宸的。
阿泠愿意四个字烙印在了骆宸的心上,对此时的骆宸而言,没有什么言语比这四个字更悦耳。
随着太阳的升起,都城外的山上,有着两个小小彼此相拥的人影,不足为这个世界所记忆。
而都城内,李府。
李酲一夜未眠。
不知为何,李酲的失眠症前几月已是缓解了很多,昨日确是又犯了。辗转反侧之下,李酲干脆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坐了一宿,这桂花树是他差人从云县运来的,云县的桂花一贯是开得最美的,美丽的东西怎么能不在自家院子里呢?
金光洒满李府后院的时候,李酲好不容易小憩了一会儿,正欲进入更深的梦境,柴房传来了声音,声音不大,却扰得李酲不得安宁。
李酲起身进了柴房,本来就一股脑儿的怒气没地方发泄,李酲抽出鞭子狠狠地打在了柴房里关着的女人的身上。
“我说过,在李府,哑巴只能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