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什么提他父亲,沈溪的脸色愈发冷了,像是寒冬屋檐上冻结的冰柱。
“是大伯母错了,不该去找她,但这一次你就放过大伯母,我保证不会再犯了,但你如果硬要我去跪在别人家门口,那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方晓虹拖着长调子,捶胸哭嚎着,看得人生怕她上气不接下气,哭晕厥过去了。
但沈溪,包括他身后这一圈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不过是蛮缠的老妇虚情假意的哭号,都是面不改色,如果现此时方晓虹撞墙求死,他们可能还会拦一下。
而方晓虹哭号骤停,白眼一翻,还真就昏过去了。
但是她发颤的眼皮出卖了她,沈溪拿起茶壶朝她脸上倒水,效果立竿见影,原本昏厥过去的人立马恢复了意识,坐起来朝后缩了几步。
沈溪拿起身侧递过来的铁棍,站起来,冷声道:“你可能还没明白,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就算是你今天昏死过去了,我也会把你拖到林家门口谢罪。”
铁棍在粗糙不平的地上滑行,刺耳的声音像是催命符咒,方晓虹手脚并用退到墙角,沈溪也跟着蹲在她面前,怕铁棍落在自己身上,她慌忙闭上眼不敢去看。
方晓虹全身紧绷,屏住呼吸,等待着宣判。
然后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沈溪只是顺手捡起了之前丢过来的铁棍,留下了一句,“别忘了去谢罪。”就起身离开了,身后的壮汉也都跟着走。
原本拥挤的屋子一下子就空了,缩在角落的方晓虹冷汗淋漓,她脸上涕泪横流,但她也顾不上现在的狼狈,她抱紧自己,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她要面对一个艰难的决定,到底要不要去林家谢罪,如果不去的话,保不准下一次沈溪不会对自己动手。
她也想劝慰自己沈溪肯定是虚张声势,但想到刚才的场景她就抖得像个唐筛一样,这让她如何能说服得了她自己。
不,还有希望,如果他大伯出面,说不定他看在大伯的面子上会放过自己。
可沈溪现在是六亲不认了,他大伯来了真的管用吗?
不管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她都要试试,她真的不想去别人家门口跪着。
此时的沈溪带着一群人又去了沈惠家,刚好夏友军在家,就不用多费工夫去找他了,不过沈惠还在上班,夏语也在学校。
正好夏语不在,太过暴力的场面不适合小孩看,而且在彻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沈溪并不想面对夏语。
夏友军本来翘着腿,边嗑瓜子边看电视一副大爷做派,这是他在家里的常态了,要他干活是不可能的,这都是沈惠、沈家欠他的,他们都要用一辈子来赔偿。
别说是赖在家里不干活,就是他喝多了拿沈惠、夏语泄愤又如何。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踢门的换了一个人,沈溪跟在后面,没进去。
对这一波人夏友军可太熟悉了,他蹭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点头哈腰,“几位大哥们怎么来了。”他佝偻着腰准备给人倒茶。
为首的壮汉一手掀翻了他手里的茶壶,茶水流了一桌,可夏友军不敢有怨言,赔笑道:“我家那个死丫头在学校里,几位大哥要不坐着等一会儿。”
上次谈妥了还不上钱可以用他女儿抵债,他也履行承诺再也没对那死丫头动手,还让她吃肉,好长一点肉,夏友军理所当然地以为几位大哥这次来的目的是找夏语。
壮汉没和他废话,一手把他的头按在桌子上,他的大半张脸都沾了茶水。
肥肉溢在桌面上像是一碗猪头肉,夏友军囫囵道:“你这是干嘛啊,不是都说好了,怎么又动手了?”
他的目光朝屋外投去,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外面,这个背影很陌生,但是那人转过身来的时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夏友军不再问为什么,而是慌乱地挣扎起来。
沈溪迈着长腿,跨进屋里,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啊,姐夫。”
这声姐夫成功地唤起了夏友军最不愿想起的记忆,断骨的痛,阴雨天腿上刺骨的痛,他最应该恨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内心竟然只有恐惧。
他们竟然是一伙的,都废了他一条腿了沈溪竟然还没打算放过他,他现在完全被恐惧支配着,被人按着头他动弹不得,但健全的那条腿止不住地颤抖。
不过夏友军从来不会觉得在沈溪坐牢这件事情上他有什么错,这都是沈溪罪有应得。
恐惧,沈溪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所有他见过的恐惧反应中,他最享受的就是夏友军的,他的恐惧对沈溪来说是最有营养的滋补品,让他神清气爽。
这种只会像弱者挥拳的人是最容易击垮的。
“不要过来啊,沈溪你已经做过一次牢了,难道你还想做第二次吗?”按理说他不该这么说,应该直接求饶,但此时的他已经慌乱得口不择言了。
心里想什么夏友军就说什么。
沈溪操起铁棍用力抵在他脸上,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要过来?不是你把我叫来的,怎么现在又不让我过来了呢?”
被铁棍抵着脸颊,夏友军说话更含糊不清了,“呜...我没有,我没有叫你来。”
说着他嘴边流出口水,口水顺势而下和桌上的茶水混合在一起,有种痴傻感。
跟这人说话一点弯子都不能绕,又蠢又贱,沈溪皱着眉,心里有些不耐烦,“你撺掇沈惠、方晓虹去找林家,想借此逼我给你们钱,你这是要钱不要命了?”
他拿着铁棍给夏友军的脸上来了两下,他把控了力道,肯定不会把人的牙齿打掉的。
可夏友军还是疼的一抽,接着脚像是跳起了踢踏,疼痛过后脸上传来一种麻痹感,他想要编瞎话抵赖但他一张嘴,疼痛感更加不容忽视。
沈溪冷冷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和林宜君的?”
他急于弄清楚这件事到底和夏语有没有关系,沈溪一个眼神示意按头的壮汉松手,可夏友军脸上的伤使得他说不了太长的句子,只能断断续续地解释事情原委。
这人表达能力又非常一般,好一会功夫才说明白,他从牌桌上得知了沈溪有女朋友,并且得知他女朋友摆摊的地点,然后他带着夏语过去踩点。
带夏语是想掩人耳目,谁都不会对小女孩设防,套话什么的也方便,但没想到的是夏语竟然认识这女人,她说是她以前的音乐老师。
这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回去后,他就想到了让沈和带上方晓虹去林家闹事,到时候林家给沈溪施压,沈溪就要掏钱来平事,他计划的好好的,但没想到的是,沈溪是这么平事的。
原来这次矮仔说的是真话,沈溪现在确实很有势力。
之前问他要债的竟然都是沈溪的手下,难怪同意他用夏语这个干巴丫头来抵债,敢情是因为还记恨夏语当初帮着他。
既然这件事夏语并不知情,沈溪就安心了,不然林宜君知道之后该会多难过,那就速战速决吧,反正他也不想在夏友军这多耗了。
对这样的人他多看一眼都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