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岸码头。
一群红衣侍卫战战兢兢的排成排低着头,水涛站在最前面,他小心的抬眼看着上司黑成碳的脸色,不由咽了咽口水,这次是真没法交代了。
死了两个人就算了,又给跑了一个。
最重要的是,那沈副督察方才来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船上的所有人都要找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他们去找扔到垃圾场的尸体时,那两具尸体全都消失了,连一点布料都没找到。
不仅如此,连海里捞上来的尸体也跟船上的名单对不上,同样少了两个。
一下子凭空少了五个人,不说尚风,他自己都怀疑他们这群人的办事能力了。
空气还在静默着,一道剑身出鞘的摩擦声兀然响起,尚风提起剑柄,剑尖在水泥地上刺啦闪起一片火花,然后瞬间指向众人,他深吸一口气后怒吼出声:“是不是都觉得自己活太久了?!”
他的剑尖一个个的指过去:“你、你,还有你。”
“这么多人看着个船工都能让人跑了,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的,我看你们现在直接自刎得了!”
“还有,到底是谁下的令让把尸体丢了的?”
“谁?!”
尚风现在可谓是怒极,他一个没注意,这群人就能把尸体仍到垃圾场,现在倒好,直接消失了,还有那个跑掉的女人……
越想怒火越盛,他丢了剑,直接一个个踹过去:“说话!”
“谁下的令?”
“哑巴了?!”
“说啊!”
“……是……是大人您……”一人颤颤巍巍的往前迈了一步,低声道:“昨晚问大人尸体怎么处理,大人您……您说的丢了。”
最前面的水涛听见他说这话无奈的闭了闭眼,这人是新来的吗?谁不知道他们下边的人怎么可能没命令就处理尸体,能下令的肯定是尚风,估计是他昨晚着急去喝酒,就随意让人丢的。
这种时候他出来就是明晃晃的撞枪口。
一道狠劲揣上说话那人的腹部,他一下被踹的跪倒,嘴中渗出血丝。
“我?”尚风冷笑一声,再次踹到他背上:“好啊,是我。”
水涛看着那人被当作发泄口,有些不忍心,但他这会儿再站出去也不过又是个靶子,他握着拳,低头不去看他。其他人也低头静默着,甚至有人还悄悄松了口气,尚大人发泄完了,他们也就不会再挨打了。
“尚大人?”一道夹杂着寒意的女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谢伊边走边说:“船上的所有人都清点好了吗?”
“谢大人。”尚风停下动作转身:“卑职这不是正在问吗?”
他说着卑职,语气却轻佻,很明显他并不怎么瞧的上谢伊这个女人,即使他现在受她管辖。
“哦?这么久了还没问出来?”谢伊似惊讶的疑惑道。
从她跟沈玉来到这儿去查剩余的船骸,再到她出来,已经过了至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只是查个人数还拿不到结果。
她话里在骂他废物。尚风怒气又瞬间上涌:“你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了?”谢伊没理会他的话,蹲下把受伤的人扶起,她方才一从船舱里出来就看见这边的情景,本还有一些地方要去检查,想了想还是过来了。
“这是我的人……”娘们就是爱多管闲事,尚风看她动作心里冷哼一声,立刻制止道。
“尚大人管束下属我自然不会插话。”谢伊打断他:“只是,我现在要知道船员的清点情况。”
“……回,回大人。”那被打的半死的侍卫忽然出声:“船上总包括工头,船工在内的船员总共三百八十四个人。”
“工头有十二人……工头的尸体……咳,工头尸体共十具,有两具尸体还未找到,一个叫毕为,一个叫段干。”
“……船工有三百七十二人,有两人在昨晚死亡,……”
他一字一句的把所有情况告诉了谢伊。
“这不是清点的很清楚吗?”谢伊意味不明的瞥向尚风:“如果尚大人是不愿意跟我说的话,那不然换个人说?”
倒是有自知之明,尚风不屑开口:“让沈大人……”
“就换他吧。”谢伊目光转向手边扶着的侍卫。
“什么意思?!”他面上一僵。
“既然尚大人不愿意告诉我,那以后就换这位小兄弟来给我汇报。”谢伊语气依旧平静。
“你!”这是要把他踢走换人?他几乎瞬间怒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临时的督察佥事,你有什么权力换了我?”
“误会了。”谢伊弯了弯唇角,止住他的话:“不是换你。”
她没权力换人,也并不打算这么做。尚风是常年管辖码头一片的侍卫头领,威压深,其他人也听他的话,她只是想要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身旁的侍卫。
“柴、柴昌。”
“我如果调你到我身边……”
还没等谢伊说完,他就立刻回到:“愿意……属下愿意。”
“既如此,尚大人,柴昌这几日我就要走了,以后有关此案的事就由他跟你对接。”
换句话说,他们两个平级了。甚至柴昌直对谢伊,权力比尚风还隐隐要大些。
谢伊并不是为了救人一时冲动才这么做的。她刚来岸边就发现这里的人太松散,私盐这么大的事船边的守卫也不见加紧,甚至还让她在船骸里找到了个藏着的人。
她跟沈玉发现人的第一时间就喊人去追了,然而船骸外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应声,她的伤还没好,体力不足,所以渐渐落了下来,只能由沈玉一个人跑远。
这里的人对他们这两个空降下来的督察使,根本不放在心上。
救柴昌又提拔他,是为了找个自己人。好在他方才的汇报举动也十分上道,让她省了许多口舌。
“谢大人。”尚风察觉到自己方才怒意上头后的言语不当,克制着了下怒火,但他还是咬着牙道:“要我的人,至少要我同意才行。”
虽然不是换了他,但把一个刚刚还在他脚下的人提成平级,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一道带着压迫感的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手中绑了个人,正压着往这边来。
是沈玉,谢伊侧头看他,他的脸色很难看。
“尚风,督查使调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侍卫长有意见了?”
“怎么,你是对圣上亲任的人不满意吗?”
他大步迈过来,一把将手中的人推到尚风身上,冷声道:“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偷进了看管的船舱里,又对督查使言语羞辱,看来你这个侍卫长是当够了啊。”
“不!卑职不敢。”尚风眼疾手快的抓起沈玉砸过来的人,还没看清他的脸,又听到沈玉这一句句压下来的名头,心里的怒意瞬间变成惊惧,他立刻垂首回道。
对皇上的命令不满,这个罪名他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