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闻言眼底闪过一瞬惊讶,随后想到什么,面上又重新归于平静,差点忘了,谢伊还有个姐姐。
司直,这样也好。
“宋书,这是……?”谢伊有点搞不清状况了,这什么意思,怎么回事,什么大理寺?什么司直?
“我也是不久前接到的命令。”宋书皱眉道,这道诏令下的很突然,他刚在寺里接到高大人让他查处宁启壹号私盐一事的暗令准备带人出门,就从宫里来了太监宣读大理寺新任司直的任命。
他也是接到诏令后才知道的谢伊已经被临时任命为此次案子的佥事了,于是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皇上的诏令已下,任命就不会再改了,其中具体的情况或许跟你家中人有关。”宋书猜测,他记得谢伊被抓到大理寺要求查案证清白那次,背后就坐着被人请来的皇上。
家中人?谢伊瞬间想到阿姐,是她?但是她怎么会……
压下满腹的疑问,谢伊收起诏令朝宋书拱手:“是,谢伊接令。”
虽然是换了个职位,但总归不影响她查这个案子。
“那这位……”解决完了这事,她目光又移向聂蓝,不出意外宋书应该已经发现聂蓝是书斋主人了,但是他怎么会把她带到这儿来?
“各位大人好,”那一身浅蓝色圆眼的女孩笑着介绍自己:“我叫聂蓝。”
“我之前是做这艘船回来的,现在在配合宋大人一起查案,然后我……我还在大理寺张贴了告示找一个人,她也是从这艘船上下来的。”
“她姓谢,跟这位大人一样的姓。”
谢伊看她目光顿感些许不妙。
“咦?似乎跟这位大人长得也……”
“为什么会去大理寺找她?”谢伊打断她要说出口的话:“既然是一起下的船,她应该就在京都内才是,去大理寺找的人一般是无故失踪、丢失,她是这两类情况吗?”
“……不,不是。”聂蓝咬了咬唇,小声道:“跟她一点也不像,谢大人好凶。”
“谢伊。”宋书开口看她:“是我同意贴的告示。”
“聂姑娘也是我叫来帮忙的。”
谢伊:“???”帮忙查案就算了,不符合规程就贴告示?这还是宋书吗?
“这件事……之后再给你解释。”宋书见她满脸不解,垂下眼轻声道。
“什么解释?”沈玉突然插进来,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你们两个,有秘密瞒着小爷。”
“还有,宋书你一来就抢小爷的一一,你……”
“沈玉?你……”宋书还没等他说完,就朝他奇怪的皱了皱眉,似乎是刚认出来他一样。
谢伊在旁边看着两人相顾愣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她拿出一块儿手帕塞到沈玉手里:“刚刚你问我的事,就是,”
“咳。”她指了指了他的脸:“你的脸花了。”
脸上黑乎乎的炭灰左一片右一片都快认不出来人了,偏生这人根本没察觉,那些侍卫又不敢对他说,她也一直瞒着,甚至还真诈出来一件事。
沈玉对上她眼底的笑意面上突然空白一瞬,他怔愣的轻缓眨了下眼,半响自己才反应过来,竟是这样,想到自己方才那些胡乱的猜测,又低头看了眼素净的手帕,他唇角不由无奈的轻弯了弯。
眼前的人还在笑着说:“怎么愣住了?沈世子是第一次花脸吗?”
“还是觉得被戳穿太丢脸了?”
沈玉这茫然怔愣的模样在她眼里还是第一次见。
他抬起头用帕子将脸上的灰尘擦去,难得的对这调侃的话保持沉默。
宋书看向面前笑的肆意的人,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在一旁的聂蓝视线从三人身上连续移过,最后盯在谢伊脸上良久后才道:“谢姐姐。”
什么?谢伊的笑僵住一瞬,她转眼看她:“谢姐姐?”
那日她带着半张面具,聂蓝不应该认出她才对。
“谢大人。”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尖:“谢大人也姓谢,可以叫你谢姐姐吗?”
“这样我就有两个谢姐姐了。”
谢伊心下稍松:“当然可以。”
……
“宁启壹号是贺家的货船,船上登记在册运送的是广陵云锦。”
“贺家在全国各地来往做布匹生意,最常走动的地方就是江南和京都两处,这艘货船的起始出发地就在江南的锦城,一路北上停靠过五个码头。”
宋书把地图撑开在木桌上,上面的每个码头已经标注了地点。
“最开始经过的两个码头只是例行检查货物,船上的人除了那几个工头,并没有人下船,货物记录也没有变动。”
“后面三个码头,不断有货物从船上运下,在云石州、静安城和越城,货船上显示的货物数量分别减少了三十箱、五十箱和二十箱。”
谢伊观摩着一路行进的路线:“这一船东西在到京都前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
宋书点头:“是,是很正常的货运路线,登记在册的资料显示宁启壹号自从三年前建成出海,一直都是这个路线,船上运送的布匹或许会变,但经过的码头,一直都是这几个。”
谢伊:“每次经过码头时有做船身的重量记录吗?”
“有,东西跟货物的重量对的上,货物每个码头运下的时候都会例行检查几箱,没问题才会下船。”
沈玉插进两人中间:“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船到京都后发生意外爆炸了,这些藏在布匹里的盐一路上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可以这么说。”
“如果重量没有变化的话,那船上的炸药是一早就埋上去的?”谢伊皱眉,为什么好好一艘货船会往自己船上埋炸药,火药在船上也属于禁止运输的违禁品,要是检查时被发现,麻烦不就更大了。
“也不一定?”聂蓝在一旁忽然出声:“我是因为中途租的船被这艘船撞毁了后才上的船,在撞毁我的船之前,我看见他们跟另一艘大货船也撞上了。”
“是不是那个时候对面往船上埋的炸药?”
“撞上?”谢伊立马问宋书:“在漕运的时候撞上造成的船身损毁会登记吗?”
宋书摇头:“这个要问这一片负责管理漕运的主事。”
说着,他就让手下去请人。
“等一下,把尚风也叫过来。”沈玉吩咐。
谢伊赞同,尚风是炸船发生后最先带人过来检查的,他应该知道船身的第一情况。
“对了,”她继续问聂蓝:“你们大概是在哪儿撞上的,之后又经过了几个码头?”
“我是从静安城的码头出发的,大概路程行进了一半?”聂蓝回想着:“应该还没过越城码头,之后我上船就被绑了,船上面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宋书敛眉:“如果是在经过越城之前,往船上埋炸药的话重量会发生变化才是……”
“两艘船撞上的时候替换了东西?所以重量不变?”沈玉猜测。
谢伊:“但货箱的数量也对的上。”
“换的是货箱里的东西!”两人异口同声。
宋书沉眉:“正常船只是不会往船内埋炸药的,所以是对面那艘船故意撞上的宁启壹号后替换了东西……”他眸光轻眯:“他们知道宁启壹号在运私盐。”
聂蓝也在一旁佐证:“他们撞上后双方都停留了很久。”
停留的够久才有时间去替换东西。
“你看到那艘船的名称叫什么了吗?”谢伊转头问她。
“太远了,没看清。”聂蓝抿唇摇头:“不过只知道两艘船长得很像。”
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大人,尚大人和乌大人到了。”
“大人。”一清瘦老头掀开帘子进屋,他率先低头恭敬的问道:“在下乌生,是负责管理漕运各船只情况的登记主事,大人是要问什么?”
宋书问出方才谢伊的问题。
“是有登记的,每艘船在码头的所有情况都会登记,也包括损毁和修缮。”
“宁启壹号的损毁登记情况我这里只有京都码头的记录,要想知道全部,还要调其他各地的档案。”
“远的码头需要两三天,近的明天应该就能送到。”
“京都的档案在下现在就去找。”
送走乌生,沈玉便抬头问尚风情况。
“没有,船身爆炸后除了那些烧毁的痕迹,船头没有任何被撞凹陷或者船梁断开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