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照,我以前,来过霜重院?”
这本是想要回南都查清楚的疑惑。
尚趴在碎石地面的金虎照彻底呆住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本觉得这段对话实在过于无聊的雪焰顿时竖起耳朵,听得一脸震惊,转头就问解空:“师傅,羽华终于是想起来了吗?”
“可能吧。”解空的回复仍旧跟没说一样。
“那,羽华若想起来了,是不是少主霄,不是,明澜王也会想起一切来了吧!”她拍手,既然两人当中有一个已经苏醒,她也终于可以不用假称呼了。
师傅的叹息却更重了,“说什么一切,光之茧对他没起什么作用倒是真的。”
“咦?为什么?”
“他自己用了药长老的药物催眠,目前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封,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了,他的魂魄一直重复在十二岁之前的轮回中。”
“感觉,挺惨的……”
“恕因就是这样觉得,才找上了梦堂浅。”
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金虎照,则紧握拳头。
至今,不知去过多少个结境的羽华,生活中也是各种记忆力都平平,唯独问起去过的结境情况,她个个了如指掌,回得一清二楚,可见对自己去的过的结境是有多么的上心,唯独霜重院的这个结境,却从来不曾记得。
故意的?
不知道。
但是,金虎照是真心的希望她是故意的,更希望当年他们没有来过霜重院。
甚至想,那只是一个梦,就好了。
偏偏他金虎照,记得很是清楚。
相较于年幼梦羽华的记忆模糊,当年的自己则记得更多。
这个和十一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霜重院结境,也似乎是在逼迫着自己,让他很轻易就想起了那个极度不愿回想的春夜,连带的,就会勾出当年那个无力挽回这一切的自己。
屋外是落完夜雨之后的冷息,屋内是即将退散的奇特花香味;
年幼的羽华闯了进来;
以及终于在惊觉后方闯入屋中的自己,
黑暗中的一片血泊,落在血上的白色花枝;
孩子茫然无措的眼神,不忍得让他不敢于多看一眼;
什么人都救不下,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痛恨那样的自己,曾经痛恨得想要杀掉自己——
“虎照?”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告诉我。”羽华坚持着。
“属下真的不知道!您,又为何突然说这些奇怪的话!”实在无法回答的金虎照,连平常都不怎么用的尊称都端出来了。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其实多少有些知道了,就在刚才,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以前,我也遇到过这样的……所以,我来过霜重院,在很久之前,难怪这不单树,总是给我很熟悉的感觉。”
她站起来,长长的舒开一口气,像是叹息,更像是感慨。
如果那些过往是真的,对于霄来说,该是多大的负罪感呵,虽然站在一位少主的立场来说,他所做的一切,并不会遭受非议。
但问题是,如果他苏醒回来……
“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金虎照的话,其实有一半也是真的,他不知道在当年,羽华在不单树下遭遇到了什么。
对他来说,仅仅是在进入梦堂浅当时休息的屋子,所遇到的那一幕,就是如同梦魇般的记忆。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让他再把当年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说出来,金虎照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比起十一年前的自责,金虎照发现自己这次更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个明明总是需要保护的羽华,彻底的要远离自己,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不去管金虎照的脸色有多难看,羽华抬头凝望着树梢,缓缓说道:“……是我六岁那一年的春天吧?我来过这里,因为不单树结境出了问题,但是,修复不单结境的人,绝不可能是仅有一阶的我,所以那个境师是梦堂浅。”
另外两个人,则远远的看着,此刻的脸上,倒是没有再看热闹的神情了。
“师傅,羽华真的想起来了呢,六岁时的记忆……”
“嗯。不过,想起来的还是只有当年小羽华遭遇的事,再久远的,属于羽华本身的那些记忆,现在也是没有看出多少来……”
“但你不是说,光之茧已经把他们两个人的封眠都吞噬了,那接下来就还会想起更多的事情……”
“不,就算有光之茧的这遭阴差阳错,但也只有羽华会想起一切。”
“咦?为什么,师傅你不是说被光之茧的光芒笼罩住的人,就算现有什么屏障,也都会被吞噬吗?”
“又忘了?我说过,光之茧能吞噬羽华的封眠,但不能吞噬莫贵霄,因为当年他对自己可是用了守族药长老的封眠。”
“不过一个原界的药族长老,给明澜王用的药还能控制这么久?”
“那些药来自海界,且严格筛选炮制,简直就是专门给他定制的。”
“简直就是完美的坑掉了自己,失去了记忆,明澜王也就不是明澜王了。”
“唉,现在这种半醒不醒的记忆,反而更棘手了。”
对于永远王者来说,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仅次于危机感,或者说同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