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极一双眼睛骤然瞪大,看着殷晚渡发愣。
这人就是那个玉国小官?
赐婚的消息传到银庭时,已经过了半个月,当时他的兄长也就是银庭王震怒,举国上下都是对百里微的讨伐,对这另一个主角倒是少有讨论,反正他们只需要知道是玉国官员罢了。
他当时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妻子眼巴巴的算着百里微回来的日子,现在却因为这样一件荒谬的事情,可能遥遥无期了,她当时就大病了一场,银庭偏北,冬天苦寒,疾病是最让人害怕的东西,所以在治好妻子的病之后,他就下决心来玉京了。
或许不会成功,但是总要试试,不能让百里微的一生就这么蹉跎在玉京。
来玉京的事情他只告诉了妻子,连百里微的胞妹都没告诉,眼前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行踪,说明他手段不浅。
百里微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很有耐心,只是往旁边树上瞥了一眼。
寒风吹的很猛,殷晚渡穿的正常厚度,不过外面披了披风,前面又有火源,所以算不上特别冷,但是露在外面的手和脸却是被冻得有些红。
他伸手凑到火堆前,认真的取暖。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极终于松口了,殷晚渡看过去,帮他翻了个面,让他另一边也烤上火。
他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你就当我也不愿意娶他吧。”
不愿意娶一个男的很正常,这个理由无可指摘,虽然依旧不妨碍百里极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但是心中还是稍稍安定了些许。
至少不是要他的命。
“你想怎么做?”
“王室人员陷身囹圄之间,若是有人救他出水火,会是一块不错的政治砝码,此次来玉京的,应该有你们的大王子和二王子吧。”
殷晚渡说的很直白,百里微作为银庭王子却在玉国被如此‘折辱’,举国上下都义愤填膺,尤其是在玉京内的银庭人,早就怒气冲天,若是有人能平此民愤,无疑能在银庭民众心中拔高一层地位。
而且更重要的是,银庭王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迟迟没有立储君,在百里微之前的三位成年皇子明里暗里都在为这个位置争斗,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殷晚渡道,虽然是疑问,说的却十分笃定。
至于要如何挑拨他们,这就不是殷晚渡要想的事情了,百里极又不是蠢货,这几句话足矣。
他伸手在百里极身上点了几下,将他的穴位解了,把人扶了起来:“你进京城之后若是要找我,就去富贵居找他们掌柜的吧。”
说罢他站了起来,不远处的大树扑簌簌落下一大片积雪,红鸢下一秒站到了他身边。
“说完了?”
“完了。”
红鸢很是不解:“也不知道你废这么大功夫出来是为了什么劲。”
百里极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也勉强站了起来,“这事我侄儿知道吗?”
殷晚渡:“他为什么要知道?”
百里极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我还是不能相信你,等一切有了定数,若是真的成功了,我亲自来谢你。”
他来玉京是为了将百里微偷偷接走,但若是真的逃婚,百里微就注定只能偷偷摸摸过一辈子了,虽然自己有能力护他周全,但这种惨淡收场的结局对于一个王子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
百里微是个傲气的孩子,想来若是真的这样,或许会恨上他。
但若是有了这人的协助,或许不用走到那一步也说不定呢?
百里极思绪飞转,那边殷晚渡已经打算走了。
“我先回去了,怎么选择怎么做是你的事情,总归我不吃亏。”殷晚渡道。
还未等百里极有回应,殷晚渡便已经转身离开,徒留还有些迷惘的百里极站在原地。
……
百里微在宫里的日子很是清闲,成帝应该是忙着银庭使团进京之事去了,明告被明敏罚了禁闭,明昭是个大忙人,所以根本没人来找他的麻烦。
所以他一直缩在自己的院子里,每日等太医来给他换药。
“砰砰砰。”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百里微本来在床上睡得正香,闻声费劲的睁开了眼睛,十分艰难的站了起来,往门边去,打开门一看却空无一人。
自然不是无聊的恶作剧,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才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那个信封。
边捡着他的脸边皱起来:“嘶,不知道我伤重吗?一点眼力见没有。”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迅速的关上了门。
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妹妹的信了,他们之间书信来往都要经过严格审查,才能到对方手里,索性百里微也不是什么肉麻的人,平日里的慰问之语,被别人看去也无所谓,但是若是正事,他和百里柔之间就要让默河送了。
距离上一次送信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如今大雪的天,时间上来不及,百里微猜应该是自己养的那只海东青送的。
他又趴回了床上,拆开信封,里面一大一小两张纸,一张是百里柔的字迹,另一张写着歪歪斜斜的玉国字,一看就是阿木的。
也不知道阿木要说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安排好了,难不成出事情了?
他先拿去阿木的看了起来,随后便越看越沉默。
无他,阿木的字迹扭曲,看着本就艰难,他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他笑出了声,被气的。
殷晚渡去了鸢尾楼?
鸢尾楼那是什么地方?虽然玉国官员最喜欢去寻欢作乐的地方就是那里,但是他从未将殷晚渡和鸢尾楼联系在一起,更别说进去找乐子了。
还只呆了一个时辰就出来了?!
他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他不信邪的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阿木最后那句话尤为扎心。
“……根本就不在乎您,您三思啊!”
时至今日,阿木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光伟正的主子马上就要嫁给一个病殃殃的男人,于是话语里也带上了许多私人情绪。
百里微吧信纸往旁边一丢,脑袋像是失了支撑一样砸到了枕头里,半晌才抬起来。
亏自己还在外面造势,说他们两人天生一对天赐良缘呢,这人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光明正大的去鸢尾楼,这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吗?还只呆了一个时辰就出来了。
至少藏着点啊!
除了刚开始的的愤怒,到后面他的注意力就渐渐跑偏了,只进去了一个时辰?这是得有多着急啊?办事的时候不会晕过去吗?
越想越心烦,他干脆不想了,完全没有反省自己为什么会对殷晚渡的事情如此在意,直接捡起了另一张信纸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