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姜清语给陆奕臻发去第一条信息,以及三百块钱转账。
“奕臻,今天真是谢谢你。”
陆奕臻没有收,很快回复了一条消息。
“清语姐,不用那么客气,今天见面太仓促了,没来得及准备,这个就当是我送给你见面礼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样吧,你刚回国什么都不熟悉,正好我有空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好的,那就麻烦清语姐了。”
第二天早上,陆奕臻穿戴整齐准备去医院。
大门口停着一辆车,陆启铭的秘书站在车前为陆奕臻打开车门。
“奕臻少爷,陆先生吩咐我陪同您一起去医院。”
陆奕臻站在车外不肯上去,语气淡淡道:“郑叔,到底是陪同还是监视?”
老郑讪讪地笑:“您千万别这么想,陆先生是担心您的安危。”
“郑叔,我不想为难你,但我不是小孩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请你把我的话转告给父亲。”
两人谁也不肯相让,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姜清语适时出现打破僵局。
“奕臻是要去医院吗,正巧我也要去医院一趟,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吗?”
老郑正要说些什么,被陆奕臻抢先:“郑叔,让清语姐陪我去吧,就不劳烦你了。”
“这不太合适吧……”
姜清语还未正式嫁进陆家,仍然是个外人,让这么一个外人跟着陆奕臻,老郑担心陆启铭那边不好交代。
陆奕臻冲老郑点了个头就自顾自上车,铁了心不再与老郑掰扯。
姜清语把情况猜了个大概,笑着宽慰老郑:“郑叔放心,我对A市熟得很,我会替伯父和文昭照顾好奕臻的。”
再多纠缠会惹起陆奕臻的反感,陆奕臻本就对陆启铭这个父亲就颇有意见,要是让父子俩的隔阂加深就不好了。
老郑想到这里也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姜小姐,那就麻烦你了,我会向陆先生说明情况。”
“应该的。”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内安静极了。
陆奕臻主动挑起话题:“清语姐去医院干什么,是身体不舒服吗?”
姜清语笑了笑,她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是在说一件不无足轻重的小事:“不是,我和你一样,去看我父亲,他在病床上躺了两年,一直都没醒,医生说以后可能也不会醒。”
陆奕臻回头看她,她的嘴角噙着自嘲般的笑意,眼波流转如潋滟波光。
姜清语此时的故作轻松让陆奕臻想起昨天在医院遇到她时的情形,一个身形单薄的人蜷缩在墙角,微微颤抖的肩膀如振翅的蝴蝶,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陆奕臻却觉得她在求救,于是他走上前去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难怪昨天会在医院门口碰到你,你一个人承担这些,很辛苦吧?”
“最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医院会提供最专业的服务,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忧,听说孙阿姨的情况不算太坏,最近很多时候都是清醒的,说不定今天你就能和她说上话了。”
“但愿如此吧,昨晚见她的时候,她的意识不清醒,我和她说话也没什么反应。我们太久没见面了,不仅她认不出我,说实话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也不敢相信我的母亲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人是很脆弱的,一点点困难和痛苦就会让他们变得面目全非,被折磨久了就会逐渐开始忘记自己是谁……要不要给孙阿姨带些礼物?你可以想一想孙阿姨喜欢什么东西,或许可以让她变得清醒一些。”
“喜欢的东西……”
虽然和母亲相处的时间短,但年少时期的记忆是他回忆中最鲜活明亮的片段,他很快就想到要给母亲带什么东西,他向司机询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花店吗,我想买一束花。”
车停在花店外面,过了一会,陆奕臻抱着蓝色花束上车。
姜清语以前经常收到粉丝和追求者送的花,各种各样的花她都认识,一眼看出陆奕臻抱着的是什么花。
“剑兰和无尽夏,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陆奕臻看着怀里的花朵,眼底流露出怀念的温情:“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我母亲喜欢蓝色的花,她说过如果她有一座花园会在里面种满蓝色的花,因为她的故乡靠海,蓝色花海就像海洋一样,会让她想起故乡。”
姜清语听着他的描述想象出大片蓝色的花海:“庄阿姨的故乡一定很美。”
陆奕臻的表情逐渐转为怅然:“可我也不知道她的故乡是什么样子,母亲一直想带我回去,但父亲不允许。”
姜清语看得出来,陆奕臻对陆启铭以及整个陆家都是有排斥心理的,除了陆文昭。
她不明白陆文昭是用了什么方式才让陆奕臻如此信任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让陆奕臻认清陆文昭的真面目一时有些困难,当前她能做的就是尽力消弭陆奕臻与陆启铭之间的隔阂。
她摆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劝导:“奕臻,你父亲一直都很关心你,他也有他的难处,有些话他虽然说得重了些,但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好好和他沟通一下。”
“沟通?清语姐,你不了解他,”陆奕臻摇头,并不赞成她的话,“没有人比他更独断,他试图掌控所有人。所以我羡慕大哥,他比我更自由。”
起码陆文昭可以选择喜欢的人结婚,不像他,刚回国就被父亲通知安排好了联姻对象。
“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你大哥,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他是不是告诉你让你不用想公司的事情,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好?其实他承受了很多压力,我早就劝过让他不要逞强,可他不听。”
“这些事……大哥都没和我说过。”
“他最爱逞强,不让我和你说,可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奕臻,其实陆伯父他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公司的事务,其实没那么辛苦,但如果你愿意去历练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清语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别太有压力,不管你怎样决定,我和你大哥都支持你。”
病房内,窗台上摆放着一束鸢尾花,花瓣已经开始微微发黄了。
庄晚滢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眉眼间与陆奕臻极为相似。
陆奕臻抱着花束轻轻走到床边,把自己带来的新鲜花束换到花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