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声音,她颇有些兴味的挑逗:“同桌啊,找我什么事?”
“陈州是不是在你那里?”我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她。
安娜在那边笑了一声:“就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的情哥哥现在就在这儿呢,要不要过来找他?”
“你们在哪儿?”
安娜给我报了个地址,我刚想挂断电话,就听见那边一阵躁动,紧接着电话似乎传到了陈州手中,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阿羌啊,我马上回去,你不用来找我。”
“马上是什么时候?”我咄咄逼人地问。
“谢羌。”他叫我的名字,和无奈的气息一起叹出来,“先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我知道他是在搪塞我,于是干脆挂了电话,骑上自行车,按照安娜说的地址找了过去。
是上次的地方,不知道是酒吧还是迪厅。安娜说他们在B2座,我大着胆子走进去,入眼处是一片舞池,各色的灯光悬照在头顶,把人也照的五光十色,穿透耳膜的躁动音乐,扭动的身体,都让我胆战心惊。
一边的门童注意到了我,皱着眉要把我赶出去:“小妹妹,没成年不能来这里,赶紧出去。”
“我来找人的。”我说。
他大喊着问我:“你找谁啊?在哪?”
“在B2座。”
门童又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终于挪了挪脚,带着我走进去。
我一步不落地跟在他后面,左闪右躲地生怕撞到别人,经历过漫长的一段路,门童终于停了下来,指了指一边:“那就是B2。”
我眯着眼看了看,没看见陈州,只看到了酒桌上划拳摇骰子的安娜。
门童走了,我只能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走到那里,站到桌子前时,陷在沙发里的男男女女的目光同时对准我。
我扫了一圈,终于看见陈州。
他坐在沙发的最里面,灯光照不到他,脸上被蒙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陈州。”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道:“跟我回去。”
安娜看看他,又看看我,眼神在我们两个之间流转,仿佛在期待一场什么好戏。
“他早喝醉了。”一个黄毛用夹烟的手指了指他,我才看清他脸上酡红的醉色,黄毛又问:“你谁啊?”
“什么态度,我好姐们啊。”安娜轻轻踢了他一脚,朝我抬了抬下巴,“好同桌,看我对你多好。”
我没说话,走到陈州那边想要扶起他,一靠近,就被他满身烟味儿呛了个结实。他半睁着眼看了看我,都这样了还朝我咧了咧嘴角:“阿羌,我没事。”
我没说话,把他的胳膊架在我肩膀上,搀着他往外走。我避着人群,几乎贴在墙根处,即使这样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准确的说,是他直愣愣往我身上撞的。
醉汉拦住我的去路,高大的身躯挡在我面前,笑嘻嘻地说:“哎哟,这打哪儿来了个小妹妹,还穿着校服呢,榆中的,高材生的苗子啊。”
他把我的路挡了个完全,我没说话,想要从另一边绕开,那个醉汉却忽然生起了气,朝着我吼道:“老子跟你说话怎么不理啊,瞧不起人是不是?”
我皱着眉刚想说什么,一直倚靠在我肩膀上的陈州这时挺直了腰板,把我拉到身后,自己挡在那个男人面前。他的脚步有些虚,看起来实在醉的不轻,但还是尽量站稳,对那男人赔着笑脸:“哥哥,别跟她计较,就一小姑娘,不懂事……”
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拿出烟,在身体摩擦的间隙中塞进那男人的手里。
男人原本也没想闹大,现在有了台阶下,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站在陈州身后,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用上两个字,市侩。
此时的陈州与“高中生”这三个字仿佛已经相去甚远,他开始抽烟,喝酒,开始变得圆滑世故。
怎么会这样,他才十七岁。
他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转过头还是那种清清淡淡的笑:“走吧谢羌,不是说要回家吗。”
我回过神,重新搀扶住他往外走,把他放在自行车上,带着他回平西。
陈州坐在后座上,环住我的腰,脑袋紧贴着我的后背。我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重量,嗅着他身上的烟味酒味,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一片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