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暂且。
晚自习结束,学生回寝室休息,她难得没有女寝值班任务,刚好有时间去男寝。
黄莺年纪不算大,考虑到男女有别,并不常来男寝查岗。
是以她乍一出现,把男生们吓得要死,有几个外套刚脱到一半的孩子慌忙用被子遮住整个身体,大呼小叫让她先出去,待会等人叫,她再进来。
看来三班的小男孩们真的很守男德啊。
可冬天穿得厚,个个儿里三层外一层,裹得严严实实,只是脱个外套,大可不必如此。
“又不是脱光了,赶紧把外套穿上,以为我很想看你们。”黄莺目不斜视,直接走进室内,对另外几个无所事事的男生道,“快熄灯了,抓紧时间洗漱,别瞎聊天。”
各种因素结合,日常情况下学生们还是很尊重她的,都很听话地拿东西去水房排队。
黄莺把四间宿舍都转了一遍,重点关注卫生死角和床铺整洁度。
不出意外,抓到一个往床板下塞臭袜子和零食垃圾的床位,实在是对面床铺过于整洁,显得这张床更加不堪,没办法不注意。
“这谁的床?”
黄莺指着被褥下的那堆垃圾,简直要被这滑稽的对比逗乐了。
不料却没人吱声。
她开始乐不出来了,又问一遍:“谁的?”
屋内几人支支吾吾。
黄莺一声冷笑,抬手把被褥直接掀一边去,寒声道:“看来今晚是来对了,正好抓抓鬼。”
话刚落,半开的门“砰”一下被撞开。
兼任寝室长的班长白孝正只穿了身单薄的粉色秋衣套装,哼着歌七扭八扭地走进来。
白孝正的床铺在门口右手边往里数的第一个,他进来后直接蹲下,埋头整理洗漱用具。
半天听屋里没动静,奇怪道:“兄弟们,怎么都没气儿啊,high起来呀!今天是个好日子,吉祥的人儿……”
平时只要他一哼歌就会有人跟唱,今天屋里却安静得诡异。
白孝正感觉不对劲,回头瞥了两眼才瞥见靠窗站的黄莺。
这人正一动不动,直溜溜盯着他,像鬼似的。
吓得他弹跳起来,嘴里哇一声大叫。
“哎呦,哎呦,卧槽!”
“班……班,班主任,不,老师,老师您怎么有空来了,这刮的什么风,您之前每次来不都会提前打招呼吗,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来个突击检查。”
说话时白孝正也没闲着,他后退靠近自己的床铺,背手往床面一摸,猛一下抽出那张青色的厚毛毯,然后兜头把自己整个裹住,只留眼睛和鼻子在外面。
黄莺懒得评价他这幅不着调的模样,只提醒他:“天冷,别穿这点到处晃。”
然后继续冷着脸,对着问题床铺抬下巴:“这谁的床位?”
白孝正嘿嘿一笑,把整个头漏出来,大大方方道:“除了刘明明,还有谁能这么脏。”
黄莺闭眼睛,算了,她早该想到的。
“对面那床被子这么薄,夏天的凉被吧,空床没人住?”
有时候会有学生把换季的衣物用具放在空床铺上,又为了应付年级部的内务检查,伪装成有人住的床铺,弄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有人啊,庞霈。”白孝正没提那凉被是自己看兄弟冷仗义送给他盖的,反正说了黄莺也不会夸他。
黄莺点了点头,没继续问。
白孝正是个聪明人,赶紧抓住机会,当面状告刘明明天天不叠被子,总是害他们扣分,这学期到现在一次文明寝室都没拿过。
文明寝室代表着一屋子人的共同进步得到学校认可,继而黄莺也会针对这份官方认可,酌情给予该寝室的所有成员,尤其是寝室长,一个高度认可的奖赏。
进步好啊,还能得到黄莺的高度认可和奖励,他可真的是太喜欢进步,太想进步了。
可自从他上回处理班务的时候没忍住嘴痒骂了陈征几句脏话,黄莺就以他事少人闲为借口,把刘明明和陈征这主仆二人一块调到他所在的寝室给他管。
陈征还好,就是这个不省心的刘明明,一搬进来,就成为他在进步路上狂飙的最大累赘。
黄莺问白孝正:“上回班会我让你把班里男寝的所有床位表写给我,你写完了吗?”
“写了啊!”他举手对天发誓,“我放你桌上了,周一早上放的。准确来说是上午第三节课课间,一下课就去了,没看见你人。我查看你书架上的工作日程安排表,上面记了那个时间段有教研组大会,课间时间短,等不了你回来,所以直接放桌上了。”
“行,可能被我顺手收起来了,应该还在,明天我找找。”黄莺指了指刘明明的床铺,对身边看好戏的陈征道,“把他人叫回来。”
陈征说了声好,赶紧跑出去。
白孝正悄咪咪凑近,讨好道:“老师,我求求你把刘明明调走吧,我受够他了。他比我还大一岁呢,天天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真够了。您就可怜可怜我,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嘴贱乱说话了。”
“你的忏悔我收到了,明天下午第一节课间来办公室找我,过时不候。”
“得嘞,老师您真是菩萨心肠,大人大量,我祝您……”
“闭嘴。麻利把衣服穿上,去串串门,催催他们抓紧时间洗漱,顺带告诉其他几个寝室长把卫生好好检查一下,别等我自己查出来。”
即将摆脱刘明明这个心腹大患,白孝正正是需要好好巴结黄莺的时候,赶忙抬手敬礼:“得令!”
黄莺挥手叫其他人散开,找了个能拍全景的角度,给刘明明的床铺拍了张特写。
等了约五分钟,刘明明才不情不愿地回来。
黄莺双手环胸站在室内,见他来了也不啰嗦,直接道:“收拾吧,我等着你。”
刘明明站门口不动。
两人僵持了快一分钟,黄莺摸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镜头只对准刘明明的床铺。
整个屋子的人都一言不发。
黄莺摆摆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珍惜时间。”
等无关人员都不再围观之后,她才对刘明明招手。
“现在过来打扫的话,照片就只是班会素材。再过一分钟,它就是家长会素材。要是你不满意我的做法,也可以直接当做请家长来学校当面谈的素材。”
带家长意味着要当面丢脸,不仅学生丢脸,家长也要跟着一块丢脸。
刘明明听完,气得鼻子直喘粗气。
再怎么对黄莺不忿,他也不敢挑战他父母的权威,只得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收拾。
大概是怕他敷衍,黄莺一直在录像,他只能憋住内心所有的愤怒,收拾得快速又干净,最后主动拎着垃圾袋出去丢。
黄莺这才收起手机,拍了拍手,让众人该干嘛干嘛,踩着步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