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角宫
池水荡漾,几盏祈福河灯随波浪上下摇摆,自然成趣。
宫尚角与上官浅就在池中心的亭子里用晚膳。
“今天是上元灯节,理应喜庆热闹。我想你之前应该都是和亲朋好友们一起逛街看戏、赏星赏月、赏花灯,对吧?”
上官浅淡然一笑,宫二说的这些已经离她非常遥远,记不清楚了。
“公子说的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都已经记不清了。自从孤山派被灭,我心里就只想着复仇,都没有好好过个节。”
她恢复记忆之前,是和点竹一起在清风派生活,点竹每日都喝酒,虽然是她师父,但教她功夫却不是很上心。就算是逢年过节,她都是一个人在后山独自练剑。
恢复记忆后,她知道点竹是她仇人,就整日想着复仇,后来加入无锋,又整日忙于任务,即使遇到过节,她也是匆匆扫一眼街上欢声笑语的行人,接着又隐匿在黑暗中。
不过,日子过得这样苦,也还是有一个人对她好,那就是寒鸦柒。
若是幸运,过节的时候没有出去执行任务的话,寒鸦柒就会偷偷给她“过节”。有时端午给她戴五彩绳,有时元宵节给她煮元宵吃,中秋节给她带冷月饼……但这些也只是运气好的时候才会有。
宫尚角听了顿时心疼,“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从今以后,不管是上元节还是其他节日,都有我陪你过。”
上官浅的眼睛有些湿,如今,宫二是第一个说以后都陪她过节的人,她应该相信吗?他们……还有以后吗?
“多谢公子。”
宫尚角倒了一杯酒,“宫门里的上元节确实冷清了些,你嫁入宫门,受苦了。”说着,便将倒好的酒递给上官浅。
上官浅接过,“嫁入宫门,也许会受苦,但嫁给宫二先生……”她忽然停住了,想到宫尚角对她做的事,地牢折磨、温泉侮辱、设局欺骗,浅浅一笑,“一点都不苦。”
听到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话,宫尚角本应该像记忆里的自己一样高兴才是,可他并没有,反而有些难受——她迟疑了,是记忆的自己对她不好,让她受苦了,所以她才迟疑吗?
思及此,宫尚角心里对上官浅的愧疚不禁更深了几分。
“其实公子,也不喜欢热闹吧?”
“不喜欢。”
自从母亲和朗弟弟去世后,角宫就再也没有往日的欢笑,他将自己封存在硬壳子里,隔绝外周一切,除了远徵弟弟,谁也没有真正踏入过。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上官浅。
上官浅低头,笑着说:“那我和公子还真是天生……”
宫尚角偏头,问道:“天生什么?”
上官浅红着脸说:“天生……不喜欢热闹。”
宫尚角笑意更浓,他向前倾,逗弄她,“只是不喜欢热闹吗?”
上官浅喝下一口酒,“公子莫要再取笑我了。”
宫尚角笑意加深,心底的杜鹃花又开了一点,隐约可见花内淡黄色的蕊。
宫尚角低头看桌上的粥,和记忆里的一样,但不是她亲手做的,反而是他吩咐厨房准备的。
或许记忆里的自己真的对她很不好,现在她都不愿意再花费那些心思来讨好他。
无妨,有些事情,他来做,也是一样的。
宫尚角伸手盛粥。
上官浅皱眉,想起了记忆里的一些事,那时她忙了一下午熬出来的粥被宫远徵指控说有毒,宫远徵被宫二扔出的碎瓷片击中要害,差点就死了。
宫二因为担心、愧疚,抛弃她去照顾那个好弟弟,想到这里上官浅就觉好笑,宫二一直服用百草萃,她是傻了还是疯了给他下毒?还可惜了她辛苦熬的粥。
所以这次,她没再花心思去干那些无用的事。
宫尚角盛好粥,顺手递给上官浅。
“多谢公子,”上官浅笑着接过,她惊异地发现这粥竟然和她记忆里熬的粥一模一样,心下不禁疑惑起来,是巧合吗?还是说,宫二也有那些记忆?
“这粥……”
宫尚角按着记忆解释道:“是特意吩咐厨房熬制的药膳,还特意加了红枣、糯米和桂圆干,想着能有八宝粥的吉祥意味,今日过节,喝它正合适。”
若说前面是怀疑,那现在上官浅几乎断定宫尚角也知道那些事,依宫尚角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想到煮药膳?而且还在里面好巧不巧地也加了红枣、糯米和桂圆干。
尽管心里怀疑,但面上上官浅还是做的滴水不漏,她会心一笑,“公子想的真周到,”上官浅搅动勺子,浅尝一口,很甜,“真好吃,公子也尝尝?”
“好。”宫尚角也盛粥尝了一口,不是记忆里的味道,尽管做的是一样的粥,但味道却觉云泥之别。
宫尚角喝了几口便搁碗不喝了。
上官浅问道:“公子不喝了吗?是这粥不合公子口味?”
心里还是惦记着记忆里的味道,宫尚角说道:“和你的手艺相比,确实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