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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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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楚意也没做甚么,便是在药方中多加了一味芸台子,将赤芍改作白芍,配着原有的当归,直叫一副上好的坐胎药被神不知鬼不觉得偷龙转凤,成了避孕之药。

坐胎药在宫中最寻常不过,太医们列好方子便给了手下抓药的人,除非是盛宠之下的妃嫔,便甚少有人再去查问。

无非是绝了张盈的后嗣,与性命无碍,也算是她欠下的前仇旧恨全数还了。

胡亥却以为她欲下杀手,罕见地问了句,“那个叫张盈的,非死不可么?”

楚意凝望他片刻,转过来脸道,“我知道了一个关于她的致命秘密,她多次想杀我,乐雎的腿因她而废,关仲因她惨死,谁知道她下罂粟在你吃食里是否要一石二鸟?”

胡亥沉默着从书中抬起脸,听她接着说,“不过为这种人背一笔血债也不大值当,家严生前常以真理教化我兄妹三人,这杀人呐,当以诛心为上。”

“是么?”胡亥阴晴难测地扬调,不否认也不赞同,低头继续读他的书,倏而想起什么,“去将我榻边柜子里的那副马具取来,找个可靠的人送回上林苑。”

接手之时,楚意分明地看到马鞍之下那一排细密有秩的银针,登时惊愕失色,“这……”

“让他们务必给我个交代。”

自上林苑惊马后,即刻而至的罂粟怪毒,委实让人难以不往一处想。

楚意报复得起被当枪使的张盈,可面对她背后的那个尚未谋面的女人,却觉得十分棘手。

她威慑秦宫数载光阴,势力盘根错节,连胡亥也都只能选择忍耐,岂是她小小一个婢女能够轻易撼动?

她将马鞍从西安门命人送去上林苑,便独自沿着甬道讷讷地往回走。

遥望着高可参天的楼阁灰墙,她连哪面墙哪块砖上有几条裂纹都记住了,如此生活,今日重复着昨日,明日重复着今日,一面提心吊胆,一面枯死在千篇一律的乏味中。

她心绪难安,魂飞天外,就连昆弟老远看见她,驻足等待她自己看过去都未又丝毫察觉,直至撞在了他肩臂上,方才惊慌地回过神来。

望着他那双总是无忧无虑的笑眼,楚意却提不起半点精气神,“公子安好。”

昆弟食指扣于拇指上,在她额头轻轻一弹,“哪有你这样死气沉沉跟人问安的,上次幺弟咬你的伤口,还疼么?”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早就不疼了。”楚意心底的暖色如春桃低垂,迎着秋风绽出层层玉粉,却尚不能淡去她眉间忧意。

昆弟瞧出她兴致不高,“怎么,又有心事啦?”

每次见着他,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豁达模样,仿佛从来不知愁滋味。

同为王室子裔,这飞檐斗拱于胡亥来说是金枷玉锁,于他却是潇洒来去的游戏场,叫人羡艳不来。

楚意欲求解脱般地伸了个懒腰,“公子,倘若有人屡次三番都迫着您和您身边之人的性命而来,您会出手报复么?”

昆弟被她问得一愣,想了会儿才摇着头,颇为认真地回答,“万事皆逃不出轮回因果,他若害我,上天自会降罚于他,我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人徒惹业障?何况,我这样没出息的人,母亲也不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谁会来害我?你这样问,是谁要欺负你么?”

这样纯善的话,楚意很久没再听过了。

宛若在一潭污浊的淤泥中见到一支独放的清莲,忍不住温声:“没有人要欺负我,我只是有些羡慕您于帝家多年,仍持有这般风光霁月,暗室不欺的初心。”

昆弟眼含真挚,恳切道,“不过若当真有人要为难,我定然帮你。我的拳头虽不及幺弟的硬,但绝对站你这一边,哪怕你是错的。”

楚意止不住地心动,“楚意何其有幸……”却再不敢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诉说。

“我道是,君子之交矣。”他笑如春风,温抚楚意心门前的三寸翠竹林,“我常与我母亲说起你,她近来身子清爽些,便总想要见你,你过会儿若是无事,可愿随我去看一看她?”

离晚膳时间还早,她出来时都帮胡亥将茶水点心备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想到难得见昆弟一面,她便欣然而允,“岂有不愿之理?”

她不想去评断他言中几分真几分假,此刻她所愿渺小非常,不过是在秦宫起码有这么一个,他说甚么自己都绝不起疑的人。

最好所愿便是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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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台是一如既往的门庭萧条,浓烈却不刺鼻的药香绕着的院中不结果的枯瘦桃枝,比起光明台中那几株根深枝壮的,要弱不禁风得多。

楚意从不介意这些,反倒觉得这里比光明台还要清净些。

上次来追月台她也只在院中和昆弟遥遥说了三两句话,此番还是头一遭进到屋宇内。

随意松散的幔帐在昏暗的光线里柔得看不清颜色,因陶姬眼神不好,怕她行走磕着,桌几案龛四角一应用旧布包好,摆件家具皆是趁手实用的,看似拮据紧迫,实则无处不透着主人精细的小心思。

床幔里传出个轻柔的声音,像是含沙在喉,温厚微哑,“阿昆,是你回来了么?”

昆弟忙领着楚意快步上前,雀跃道,“不仅是我,阿母你瞧,看我还把谁给您带回来了。”

边说他边将床幔掀起,从中小心扶着位妇人慢慢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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