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果真好兴致,不好好在府里待着,竟然跑到如此之地来欣赏起美景来了。”姚绍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道。
苻苌并没有感到十分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灌木丛里一直有人在偷听,只是没有公然揭露罢了。
“看来王爷已经知晓刚才的一切了?”苻苌仍然背着身子,道。
姚绍淡淡地笑了下,道:“知晓了又怎么样?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我只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你的事情?莫不是太子之位吧!?”
姚绍一脸的吃惊:“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只要大人肯帮我一臂之力一举夺得太子之位,待终有一日我当上大秦国君,定让大人此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哦?那我若不想帮你呢?”苻苌暗暗笑了笑,道。
“那大人可就要时刻警惕东窗事发了!到时候大人可别怪我坐视不理。”姚绍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是嘛!?难道你想告发我不成?”
姚绍笑笑道:“只要大人肯诚心诚意帮我我自是不敢;如果大人执意不想,那可真就说不定了。到时候,大人即使坐在家里恐怕喝口凉水都会塞牙。”
苻苌知道这个姚绍肯定之前听到了什么风声,不然也不会如此义正辞严,信誓旦旦。
“你在威胁我?”苻苌嗤笑道。
“自是不敢。”
苻苌犹豫了片刻,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啊?是直接杀了当今太子还是怎么着?”
姚绍一脸正经道:“不用杀他,而是要不计一切去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被迫退位。”
苻苌有些不明所以,道:“你这是何意?”
“大人应该听说过西晋傻子皇帝司马衷吧!”
苻苌笑着道:“自是知道一二。”
“我呢,不过是想借照司马衷的例子行事而已。”
苻苌顿时豁然,道:“难道……你是想把你的哥哥变成傻子喽?”
“难道不行吗?这样可比直接废掉他有意思多了!我可是听说大人近些年不知研究了多少能致人疯傻痴癫的药物,我想求得一二,难道有又不可吗?”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自幼不懂药理,平时只是闲点在家养养花种种草下下棋罢了。”
“大人,这个时候了您就不必再装无辜了。方才,您给的那个小女子的瓶子里不正是装的您研制的害人的药物?”姚苌一脸哂笑道。
苻苌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你不仅有野心还这么会洞察是非啊!好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也就暂且卖你一个面子,帮你一把。只是……”
姚绍一眼便看出了苻苌的担忧,宽慰道:“大人,您放心,您的那点子事我会一辈子烂子肚子里,绝对只字不提的。如果我违背了誓言,我定当也变的痴傻。”
苻苌冷笑一声,说:“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违背就行!”
姚绍见苻苌一脸欣然答应的样子,高兴地就离开了。
安敛生看着姚绍的背影,不禁生起了疑惑:“大人,那姚绍小的看也绝非善善之辈,为何大人还是执意要帮他呢?”
苻苌笑了笑,说:“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他既然拿出如此十分的诚意了,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不帮之理呢?”
“可是……”安敛生还是有些忧虑。
“行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还看不出吗?我们这位王爷只想要太子之位,其他的一概不在乎。放心,他是妨碍不了我们的大计的。”
听了苻苌的话,安敛生心里才算有了些安慰。
“不过那个姚崇,现在受到杜桑生前的挑唆,已然对我起了防范之心,随时都有可能将我陷入不利之地,此人我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不过,经过姚绍这么一折腾,我倒是觉得与其把他直接做掉倒不如直接让他疯癫更来的痛快。也让姚苌尝尝这自己儿子疯掉后的痛苦。还有,你之前不是一直疑惑我给阿馨的瓶中到底是什么吗?不过是种慢性毒药罢了。但是,这种毒虽然没那么急性猛烈,但是对于体弱多病的人来说确实一剂随时都能要了他命的剧毒。段皇后彼此一病不起,生死只在一朝一夕的事儿。与其如此,倒不如我再往前推一把,提前让段氏寿终正寝,也让慕容垂尝下失去至爱之人的滋味儿!”
“可是那段氏毕竟还未到影响我们实施大计的那一步,大人此举……?”安敛生顿时有些困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只不过是我和慕容家的一点私怨,与大计无关,”
安敛生茅塞顿开,点了点头。
北魏,拓拔珪一时烦闷正站在一条静静流淌的河边欣赏着沿岸的景色。
河水对岸是高大的山峦。拓拔珪站在石子滩上发起了呆。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之前做的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拓拔珪看见了他死去多年的父亲母亲正一人一只手拉着小时候的自己去林子里散心,也就在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伙蒙着面的身披铠甲的人,各个从眼睛里可以看出来凶神恶煞的。他们骑着快马,手里各个拿着一柄擦得雪亮的长剑,朝着自己和父母袭来。拓跋珪望着这伙人,顿时被吓得躲进了父亲的怀里。
父亲意识到不对劲儿,连忙带着拓跋珪和妻子逃跑。可是人腿哪跑的过马腿,不一会儿就被那伙人追上了。
就这样,拓拔珪一家三口被围困在一处空地上。父亲示意母亲先带拓拔珪由,自己留下来垫后。母亲虽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出于形势只好带着拓拔珪先逃了,留下父亲一人在与那群人拼死厮杀着。
可是一手终究难敌四手,孤掌难终究难鸣。很快,父亲便不敌战死在了原地。小拓拔珪不禁在途中转过头来望着倒在地上死相凄惨的父亲,顿时留下了眼泪。
领头儿的看着母子二人还未跑远,连忙让人迅速去追。最终,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母亲为了掩护自己的儿子能够活下去,也毅然选择了断后,被那伙人活活杀死。
小拓拔珪看着父母双双惨死在自己的眼前,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边飞快地跑着边嚎啕大哭。
梦结束了……
拓拔珪从回忆中挣脱,流下了两行热泪,心里暗暗发誓道:“爹!娘!珪儿一定会找出真凶,为你们报仇雪恨的!无论那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的!”
拓拔珪哀伤地叹了口气后,又拿出了那个香囊,忧伤道:“娇儿,为何你最近都不曾再入过我的梦境?你知道我是真的很想你,很想跟你再见一面,哪怕是梦里也好。可是你……我知道,你一定还在生我之前匆匆而别的气,可是……娇儿,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把我杀了,但是请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这样的比锥心刺骨还难受的痛苦阿珪真的是再受不住了!”
说罢,香囊上便多出了几块泪渍。
“我现在除了有你之外已经是一无所有了,或许,你会反驳我说我还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我真的不在乎这不会说话又没有情感的权力,更不在乎这天下,我这辈子除了你什么都不会去在乎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不管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天下。”
这时,拓珪里脑海再次一转,浮现出了之前的另一幕。
“叔叔,珪儿想问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盘旋在珪儿心里很久了。阿烈大事儿是不是您指使的?”拓拔珪一脸严肃地看着拓拔健。
“珪儿,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最近一直大事儿小事儿不断,何时与那阿烈碰过面?”拓拔健辩解道。
拓拔珪显然是不相信的,他不禁一笑,道:“如果没有叔叔在后边撑腰一个小仆从又怎敢一脸信誓旦旦地准备逃出宫?还有,那鸩毒据我所知也只有叔叔所有,对吧?”
眼见事情一步步被眼前这个机警的侄儿洞穿,拓拔健干脆也不直接藏着掖着了,直接摊牌儿道:“是,的确是我让阿烈这么做的,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整日被情所困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珪儿啊,你可知你现在的身份吗?你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处处意气用事呢?”
拓拔珪不禁一阵大笑,道:“叔叔,我就知道,果然是你。我为了娇儿可以忍受这天下最痛苦的煎熬,甚至随时可以为她豁出性命,因为我爱她!我要保护她!我绝不能让她在我眼前受到一星半点伤害,哪怕是我最亲的人也不行。为了她,我可以不惜疯,不惜魔,我大可不必在乎他人是怎么看我的,天下人是怎么看我的,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管不着,我只希望我心爱的人不这样看我议论我就已足矣。”
拓拔健一脸怒气地看着痴情到了这个地步的拓拔珪,不禁怒斥一句‘无可救药’后便离开了。拓跋珪一人坐在原地黯然神伤。
迅速被拉回现实后,拓拔珪怅惘地叹了口气,道:“娇儿,即使我不在你身边,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委屈。有慕容炬帮你摒除在内的危机,就让我来帮你摒除在外的对你的不利因素。”
这是,阿烈来到了拓拔珪的身旁,还没等阿烈开口,拓拔珪就率先说了句:“阿烈啊,之前是我有些对不住你,但是,无论怎样你都要守住你的本心,不要轻易作恶,给自己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阿烈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刚准备开口又被拓拔珪打断了:“好了,你不必再说了,你先再次候着,我想一个人到前面去转转。”
阿烈一脸茫然地看着拓拔珪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个拓拔珪,又在耍什么花花肠子!?”
拓拔珪慢悠悠走到了一棵榕树下,就听见了一阵微弱的哭声。拓拔珪一脸疑惑,于是循声而去,就发现一个女子正坐在地上埋头哭着。
那女子身着一件素衣,梳着非常好看的发饰,左边的还插着一支流苏式钗子。
“这位姑娘,为何一个人再次哭泣?”
那姑娘闻声抬起了头,顿时就被眼前这个帅气又展现处几分温柔的男人惊的呆在了原地。心田里那株已经枯萎的花顿时又重新充满了生机。
“姑娘,姑娘,姑娘……”拓拔珪着急地叫着沦陷在自己外貌下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也是实打实的美人坯子。浓密的眉毛弯曲如勾,一双深邃的眼睛直摄人心魄。
那位姑娘顿时缓过了神儿来,道:“哦——,这位公子,方才有些失态,还请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拓拔珪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哎?你怎么好端端地一个人在此哭泣呢?”
“啊——没什么!只是因为方才在家和父亲闹了点不快所以一气之下偷偷溜了出来。”那姑娘有些羞涩道。
拓拔珪点了点头,道:“姑娘,你的家在哪里,不如我一会儿送你可好?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一个人在这里多不安全!”
那姑娘连忙冲拓拔珪挥了挥手,“啊……不,不,不用了,公子,方才跟你聊天的那会儿工夫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我马上就回去,我自己一个可以的,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可是……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女孩家家的一个人,要不……”
那姑娘急忙打断了拓拔珪,一副着实难为情的样子,道:“真的不用了,公子,我一个人平时独来独往惯了,也没见有什么危险发生.。再者,我自己会注意的。”
见实在拗不过那姑娘,拓拔珪只好勉为其难应下了那姑娘。
“哎,公子,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那姑娘有些好奇道。
“拓跋珪!你呢?”拓跋珪干脆利落道。”
“贺兰婷!”
一听就是鲜卑人的姓。
“贺兰婷!好名字!”拓拔珪一脸微笑地赞叹道,“等等,听你这姓氏,应该也是鲜卑人无疑了?”
贺兰婷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我的爹爹是贺兰部的首领。”
拓拔珪茅塞顿开,“哦——!原来是贺兰部的,怪不得听姓氏那么熟悉。”
“对了,公子,你又是为何到这里来的?该不会是和我一样和家里闹别扭出来的吧?”贺兰婷有些诧异道。
拓拔珪打趣地笑了笑,说:“我啊,只是在屋子里待的太久了,觉得太闷了,浑身都待的臭了,所以想着出来走走,也好呼吸一下很久没有呼吸的新鲜空气。”
贺兰珠点了点头。之后,她又思索了片刻,好奇地问道:“那——公子,你可否有了心上人了?”
拓拔珪不禁笑了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