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燕大营里,慕容垂一直在床前守着还在昏睡的慕容宝。慕容垂眼睛寸步不离慕容宝。他用手温情地抚摸着慕容宝的脸,脑海里的记忆不断倒退,仿佛一切又如昨日。
那是一个白雪纷飞的夜晚,年轻的慕容垂正在屋子里与一位女子相依相偎。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垂的初恋,名字叫做“桂娥娘”。
“桂儿啊,我明日就要出征了,临行之际,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孩子和你啊!”慕容垂柔情百转道。
“阿垂,你尽管去吧,我会在家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你不必挂怀。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放心,我和孩子是不会成为你的羁绊的。”桂娥娘满脸深情道。
此刻,他们依偎的更紧了。
“对了,宝儿现在没闹腾了吧?临行前,我真的好想再看看他。”慕容垂满眼的渴求。
“好,我这就去把他抱来。”桂娥娘说罢,就从屋里把当时还在襁褓中的慕容宝抱了出来,呈现在了慕容垂的面前,“阿垂,你看,他现在在对你笑呢。”
慕容垂望着襁褓里的慕容宝,眼里满是深深的父爱。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慕容宝幼嫩的小手,道:“宝儿,等父亲回来,一定给你带许多许多好吃的,你说好不好?”
慕容宝对着慕容垂笑了笑。
慕容垂笑了一下,一家三口就继续其乐融融地看起了漫天飞舞的雪花。
当记忆快速走向结尾,慕容垂又被拉回了现实。他再次望了望昏迷的慕容宝,已不再是刚才那个在襁褓里冲着他可爱微笑的小婴儿了。慕容垂又抬起头望了望冷清清的四周,哪里还有什么佳人的影子。
其实,慕容垂年轻的时候与慕容炬还真有几分相像之处。都是那么的英气逼人、一表人才!
“阿宝啊,你一定要快快醒过来,这样,我才能不辜负你娘的所托啊。”慕容垂一脸苦闷地喃喃自语道。
东晋皇宫内,新一天的阳光金灿灿地洒满了皇宫的各处角落。
“陛下,臣现在已经在晋燕交界之地排好了兵布好了阵,只待您一声令下,臣即刻讨伐后燕,誓要夺回那中原之地。”刘裕在早朝上一脸庄重道。
“将军此行万万不可!”那个能说会道的檀道齐又出来搅场子了,“将军,大晋距离上次大军北伐也才过去不过数月有余。上次,我大晋军队被那慕容炬已然折损了不少,元气大伤,如今还未得到完全恢复,将军这么快又要请求陛下同意出兵,岂不是在陷我大晋于又一次的不义之地!”
“怎么,没到这个时候要出兵了,檀大人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来阻止,仿佛,这都已经成了大人的家常便饭了。难不成,大人是从一开始都打心底惧怕那后燕,没有胆量和那后燕较量?如此畏手畏脚,大人还何以再这朝堂之上立足?到时,等着大家如何看你的唯唯诺诺,如何笑话你不成?”刘裕嘲讽到。
“小子休得无礼!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大晋,为了我大晋的百年基业!怎会如你所说,是怕了那蛮人?将军如果此次定要一意孤行,那休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再一次溃不成军那可别指望在向朝廷请求救援!既然是你一个人非要不听劝跳下水的,又关旁人何干?”檀道齐一脸严肃道。
刘裕这下可不爱听了,脸上瞬间显现出一丝怒火。司马曜看着刘裕这副表情,不禁身体哆嗦了一下。
“檀大人,还挺会说啊!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檀大人长了根永远都嚼不烂的舌头!死的活的都嚼的那么津津有味儿!溃不成军?”刘裕不禁嗤笑了一下,“上次,或许可以容你在此笑话我一阵儿,可是这次,你就必须到时给我跪地致歉!让你好好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恣意妄言,随意论断是非。”
檀道齐望着一脸霸气冲天的刘裕,丝毫不带怕的。他也学着刘裕,霸气道:“好!如果你此次败了,那你就公众之下向老夫跪地认错;可是,如果是老夫输了,老夫绝不跪地。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又岂又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跪拜的道理!”
说罢,檀道齐便离开了。人家皇帝宣布都还没宣布“下朝”呢。司马曜此时早已经被刘裕刚才那表情给吓坏了,对檀道齐刚才的举动完全漠视不管,一副“由他去吧”的样子。
“陛下,臣方才所言您看是应允还是不应允?”刘裕的话语间渐渐让人嗅到了一种火药味儿。
司马曜闻言,抬了抬头看了看那一脸冰冷的刘裕,瞬间压迫感用上心头,哆里哆嗦道:“一,一,一切就依将军的吧。”
话音刚落,司马曜便鞋底一抹油就开溜了,像是看到了一种凶恶的猛兽出于本能仓皇逃命一样。刘裕看着离开的司马曜,得意地笑了笑。
早朝结束。
“大人,大人,不好了!”安敛生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苻苌面前,道。
“何事如此惊慌?难不成,是前方又出什么大事了?”苻苌边在院子里观赏着花卉,一边道。
“不是的,大人,是另外两件大事!”
“何事尽快说来,别这么在这儿费力卖关子了。”苻苌有些不耐烦道。
“是。”说罢,安敛生整理了一下头绪,道:“大人,一是北境来报,说这北魏已经有向我大秦蠢蠢欲动之象;二来,就是那东晋如今已经调集了数十万军队,据守在燕晋边境,随时准备对后燕发起总攻。”
“这拓拔氏不是一向看不上我大秦这点土地吗,怎么如今又想徐徐图之了?况且,我大秦境内多贫瘠之地,他们就算要去了,不也是白费功夫,一切徒劳嘛。”苻苌有些疑惑道。
“这个……小的也不知。只是素来听说那拓拔鲜卑一向野心极大,且残暴之极,或许,是他们早就对我大秦有所图谋了,想趁着这个工夫,我大秦都城兵力空虚的情况下,一举歼灭我国。”安敛生推测道。
“你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那北魏拓拔健的确是一个心地残暴、阴险狡诈且极富野心之人,可是他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侄子却是如此的善良多情,完全颠覆了我以往对拓拔家的认知。如今,听闻他的侄子暂时不在朝中,一切军国大事皆由他这个叔叔操劳,只要我们给拓拔健点儿好处,就不怕他再来为难我们了。”
安敛生有些困惑,“那大人的意思是……?”
“你放心好了,我说的‘好处’不是什么割地赔款求和,其实,我早都想到了一个比这更好的办法。你先不要多问,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只是话虽是如此,可是如今我们那位了不起的太子殿下却无故将我禁足在这府中,我就是想去实施恐怕也会很难办。”接着,苻苌又哂笑了一下,道:“这个毛头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还想想着法儿的来对付我。他这明里是把我禁足给众人看,实则,是想将我牢牢钳制住,不想让我再干涉大秦军国政事。看来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似是已经发觉了什么,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有所动作。”
安敛生不免有些担心道,“那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苻苌嗤笑了一下,“你慌什么!?我现在都还没自乱阵脚怎么你却先乱了呢?即便是姚崇现在已经发觉了几分事情的端倪,但是,他毕竟还是嫩了点儿,想和我斗,他只能是自找死路。”
安敛生顿时被点通,“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立刻就行动?如果是这样,那小的现在就下去准备好一切。”
说罢,安敛生就准备退下,却一把被苻苌给叫了回来,“谁让你去了?你急什么?我方才的意思有说让你去现在就实施大计吗?你这个人,怎么净会瞎揣摩人家心思。你现在前去,岂不就等于我们自投罗网了吗?刚好,不就正应了他们的企图吗?”
安敛生更加有些心急了,道:“那大人,我们就乖乖在这里等着当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全然不做任何反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