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母垂眸,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悠悠说道:“母亲常言,这是李家主母身份的象征……” 她微微眯起双眸,眼神看似不经意,“你佩戴多年,日后舍得交出去吗?”
林若曦听出话中试探之意,却并未正面回应,只是浅笑着说:“这镯子既是李家传家之宝,自当代代相传。待昀哥儿娶了媳妇,自然要交到她手中。”
谢姑母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指尖依旧轻轻摩挲着茶盏,似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语。她沉吟片刻,语气温和却暗藏深意:“昀哥儿如今已到了适婚年纪,不知弟妹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林若曦微微一笑,神色从容不迫:“昀哥儿尚年轻,眼下还是应以学业为重。至于婚事,倒也不必着急,总归要寻个品性相投、家世相当的姑娘才好。”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谢姑母忽而轻叹一声,缓缓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案几之上,说道:“江南风气虽说开明,可女子婚事,到底还是逃不过门第之见。”
林若曦闻言,眉梢微挑,柔声问道:“大姐这话,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姑母神色复杂,沉吟片刻,轻声道:“云姝的婚事…… 始终不顺。”
她话音稍顿,似在思索如何措辞,而后缓缓道出谢云姝三次未成婚事的缘由。
第一次退婚:门第之见
谢姑母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眼神略显晦暗:“云姝十三岁时,曾有一门婚事。男方家族乃江南世家,书香门第,家风清正。云姝与对方公子在家宴之上相识,二人谈诗论道,颇为投契。”
她微微一顿,眼中浮现一抹苦涩:“可惜,男方母亲执意认为,云姝虽才貌双全,但母家出身商贾,谢家虽是书香门第,却并非百年士族,最终还是退了这门亲事。”
她苦笑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自嘲:“当年我出嫁,谢家老夫人便嫌弃我出身,如今,轮到云姝,竟也受此桎梏。”
林若曦微微皱眉,握着茶盏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低声道:“大姐,云姝是极好的姑娘,才学出众,性情端庄,仅因家世便否定她的一切,实在太过残酷。”
谢姑母轻叹:“奈何这世道,门第之见根深蒂固……”
第二次退婚:家族变故
“第二次退婚……” 谢姑母声音微微低沉,似在压抑某种情绪。
“彼时云姝十四岁,与江南望族陈家嫡长子订下婚约。起初一切顺遂,男方才名远扬,家世显赫,与谢家亦是世交。婚事定下后,云姝满心欢喜,便着手筹备嫁妆。”
她缓缓闭上双眼,似在平复心绪:“可谁能料到,婚期前两个月,陈氏家主突发急症,族中兄弟争权夺利,家族陷入动荡。最终,陈家为攀附京中世族,以稳固家族地位,转而联姻,送来一纸退婚书,连句道歉都没有。”
谢姑母说到此处,眼底透出一丝寒意:“他们这般无情无义,实在可恨。”
林若曦眉头紧蹙,神色满是不平:“这分明是陈家无情,怎能怪到云姝头上?”
谢姑母自嘲地笑了笑:“然而世人却不这么看。江南渐有流言蜚语传出,说云姝命硬,克得未婚夫家遭遇变故。”
林若曦心头一沉,轻轻放下茶盏,深知这对云姝的影响远比谢姑母所言更为严重。
第三次退婚:主动拒绝
“第三次……” 谢姑母叹息一声,目光变得柔和。
“男方家世清贵,才华横溢,品貌端正,本是极好的良配,谢家亦十分满意,婚事已然定下。”
“可就在婚期前三个月,云城无意间听闻,男方家中有位远房表妹,与他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甚至已怀有身孕。”
林若曦惊讶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云姝作何打算?”
谢姑母颔首,语气带着几分骄傲:“云城得知此事后,即刻告知了她。云姝思忖一夜,次日清晨,便前往男方府上,向男方母亲表明退婚之意。”
“她说,‘我谢家之女,不愿成为他人心中的第二人选,更不愿日后与人共享夫君。’”
说到此处,谢姑母缓缓闭上双眼,语气中满是叹息:“这一次,谢家虽站在她这边,婆母却颇多言辞,更别提外人却议论纷纷,说她‘命硬’‘无福消受夫家福分’。”
林若曦听到这里,心中已有判断。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云姝做得对。”
她抬眸望向谢姑母,眼神清明而坚定:“云姝如此良善聪慧的姑娘,不该被这些无谓流言所左右。”
谢姑母看着她,神色微动,欲言又止。
此刻,林若曦终于明白,谢姑母在家宴上试探她的缘由 —— 她想将云姝嫁入李家,平息江南流言,给女儿寻得真正的安稳归宿。
而她…… 却不知该如何应回应。
这一夜,茶香渐冷,暖阁之中,未尽之言在静谧里悄然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