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里的众多修士都能有命回去。
而不是等着一个可能出现的天魔把他们全都杀了。
“等。”他说。
“等?”
“等柳群玉出来。”乐仪下定决心。
柳群玉被黑雾拉入其中,短暂地黑暗后,他眼前亮了起来。他看向自己,发现自己是一片魂体,漂浮在空中。
他向下看,心中一震。
这是上京?
耳边,一个古怪的嘶哑的声音绕着:“小伙子,你还认得这里吗?”
“你把我卷到什么地方了?”柳群玉冷声问。
“不要生气,小伙子,”那怪声笑着,“我们回到了过去的时空,现在你能改变一件事的走向。”
“过去的时空?”柳群玉皱眉,俯瞰上京,什么也看不到,“这里什么都没有。”
“仔细瞧,用心去看,你头底下的那个姑娘是谁?”
柳群玉照他说的,仔细去看,视野瞬息间放大了,锁定在一个熟悉的女子身上。他认出那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娘?”
他轻呼出声。
高添玉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嘀咕了一下。好像听到什么人叫她,可惜声音太小听不清楚,也许是风声。
她踢着街上的石子,心里烦忧的是另外一件事。
父亲母亲答应了柳家二公子柳长琴的求亲,想把她嫁给那个喜欢把美女当做痰盂的变态。娘苦口婆心地劝她,说天下男人无不好色,就如同天下女人无不嫁人。
既然从来如此,还不如择优出嫁。
上京柳家是几百年屹立不倒的名门望族,出了不少高官名人。柳长琴的父亲正是现今的吏部尚书,大伯位居二品将军,三叔倒是官小,目前正下派到地方做知府。
可是,柳家也是赫赫有名的疯子世家。
高添玉人在闺房中,也对柳家的疯名有所耳闻。
柳长琴的父亲好狎妓,听闻他夜夜留宿花楼,在花楼中不着寸缕,毫无羞耻之心,坦然奔走,甚至携美女于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行□□之事。他房内也收了众多侍妾、娈童,听闻他勒令侍妾娈童们在后院行走时,必须穿开裆裤,以便他随时取用。
大伯好虐打,爱用鞭子抽人,阴晴不定,曾抽死八个婢女、五个小厮。他还和自己的亲妹妹有着不论的关系。妹夫也毫不介意,因为他和妹夫也不清不楚。兴许是他惯爱探索伦理的边界,除了妹妹、妹夫,还同母亲、女儿、女婿、儿媳等一干人等有所苟合。
那个三叔远在外乡,没听说太多事迹。
柳长琴为人虽俊美倜傥,在变态一事上也青出于蓝胜于蓝,后院美人如云也就罢了,偏爱折辱那些美男美女。去年大雪,他便剥了一个美人,堆在雪里,行那□□之事。待到事毕,把美人从雪里扫出来,才发觉人已经僵冷了。
他发明了一种玩法叫美人器。素日里用的家具,什么椅子、桌子、纸张、酒壶、餐盘、痰盂、便盆,皆叫美人来搭。且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那柳家公子才学斐然,明年科举必然一举中第,”娘这么劝她,“你嫁过去,必然风风光光。况且,你也是个古怪脾气,那柳长琴尚不如你疯,你怕什么?”
话虽这么说,高添玉依旧不太情愿,跑出了家。
她烦恼地蹲在地上,不知是该回家,还是离开这里。回到家,她就要准备出嫁事宜,从此,从一个闺房嫁到另外一个深院,藏在深深的院落里,就像是被土埋起来的宝藏,再也不见天日。
离开,那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一介女子,又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贵女,能做什么营生?
高添玉会吟诗作对,熟读四书五经,善作文,善策论,倘若科举有女子的席位,她必然能争个头筹。可是科举看不见她,官场也不欢迎她。她离开家,也只能做最辛苦的活计,勉强度日。可那样和嫁进柳家又有什么分别呢?
照例是壮志难酬。
而且日子定然更加辛苦。高添玉不曾受过体力活的苦,哪里受得了那样度日?
她叹口气,沮丧地蹲着。
悲哀啊,悲哀啊,难道她只能盼望着未来的丈夫在殿堂上大放光彩?就不能自己上前去,自己大放光彩吗?她自信不输柳家那个变态。
这路该怎么走呢?
回家去,认命出嫁?
继续跑,再搏一搏?
柳群玉飘在高空上,注视着街道上年轻的高添玉,心情复杂。
“你现在可以替她作出选择,”那声音蛊惑道,“让她回去,就是什么都没改变,她会嫁给柳长琴,日益消沉,直到疯癫,但是你会出生。”
“或者,让她离开,再往前走三条街,她就会碰见一伙贼人。那伙贼人会掳走她,轮流□□,折磨她,最后把她吊挂在房梁上,让她痛不欲生、死不瞑目。但是你会消失。”
“你要怎么选?你要怎么对这个你最恨的人?”
那个声音飘荡着。
“你要什么都不改变,选择你的出生。还是用你的命去狠狠报复这个你最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