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陵……”
野外,王香云看着手上的地图,咬着指甲,皱眉。
“清陵在哪里啊?怎么走这么久都走不到呀。师尊明明说只要三天就能到啊……”她沉思,“我又迷路了?”她懊恼地捶捶自己的脑袋,又打起精神来,仔细辨认地图,嘟囔着,“不管了,若我能到自有能到的缘法,若是不能,只当我与其无缘吧。”
乐仪远远地偷窥一行人安稳地进了柳家后,才回过头同司光霁感叹:“要不是群玉离家仓促,没带什么信物,方才也不必通过装以前的自己来表明身份。”
司光霁忧心忡忡:“你说箐仪现在怎么样了?”
“应当活着。”乐仪乐观道,“那柳家当家的是群玉的亲妹妹,应该不会伤害箐仪他们的吧?”
“他们俩关系看起来可不怎么好。”司光霁悲观道,“万一她以箐仪他们泄愤就完蛋了。”
乐仪俨然也想起来柳淡声和柳群玉刚见面时的那一刀,唏嘘道:“这位柳家妹妹瞧着也有些疯癫。那柳家还真是有毒咒般,群玉那么好的一个人,原先在柳家也是疯疯的。”
司光霁忽然低头看了一会儿,惊喜道:“我师尊说她在附近!她兴许要过来!”
“你是说琼华长老要过来啊?”乐仪松了一口气,又立马担忧起来。他对这个逍遥随性的太上长老心底杵得很,兴许是因为她辈分太高了,与他有种距离感吧,他总是有点怕她。但实际上她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
也可能是她杀的人有点多,身上有种令人胆寒的煞气吧。
柳家,夕宁院。
柳淡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喝退下人,自己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阴郁的自己,拿起了随手丢在柜子上的牌位。
那上面写着母亲的名字。她有些眷恋地摩挲着牌位,眼神愤恨,久久地凝视着母亲的名字。
“娘,我不会被困在柳家的。”她呢喃着,有些咬牙切齿,用力攥着牌位,几乎要把它掰断,“我绝不会……像你一样无能为力,只给我们留下痛苦,什么都没得到就去死了!”
“小姐……”门外传来婢女怯生生的唤声。
柳淡声回过神来,将牌位丢在一边,问:“怎么了?”
“少爷要见您,已经在门外了。”
柳淡声微微蹙眉,眼里转过一阵恼怒的厌恶,很快又消失不见:“让他进来。”
说罢,柳淡声起身出了卧房,行到堂屋里坐下。婢女很快捧上一壶沏好的茶。没多久,柳群玉便走了进来。柳群玉拗不过明易,便让他来了,只是柳群玉想和妹妹单独说话,便让他等在外面了。
他微笑道:“淡声,我来了。”
柳淡声抬起眼皮,睨他一眼,又垂下来:“坐。”
柳群玉环顾四周,在柳淡声旁边另外一个主位上坐了下来。
“哥哥还真是自来熟。”柳淡声讥讽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离柳群玉那一侧远了些。
柳群玉转过头看她:“你这么不欢迎我吗?”
柳淡声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婢女有眼色地上前,为柳群玉斟茶。
“我想来问问你,先前我有三个莽撞的小客人,应是两女一男,他们在城中闲逛一阵后便不见了踪迹,你可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柳群玉问。
柳淡声睨他,笑道:“闲逛?哥哥,你真敢说啊。”
柳群玉并不接话,只笑吟吟道:“想来淡声是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我不知道。”柳淡声冷硬道,转过脸,盯着柳群玉道眼神,逼视道,“你找到了又怎么样呢?就要离开了吗?然后又一次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柳群玉摇头:“他们会离开的。我……我想带你离开——如果你愿意的话。”
柳淡声呼吸一紧,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当时不把我当人,现在又来做什么好人?”
“当初是我不对。”柳群玉看着她,“我那时没想那么多。”
“你知道吗?”柳淡声看着地板,“如果那时有机会离开的人是我,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也带你离开。”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哀,“可我没想到,我对你也只是随手可弃的某个物件罢了。”
柳群玉张口,想解释什么。
“罢了!”柳淡声快速地高声打断他,“我不想听你说什么解释的话。不重要了。恐怕只是我一厢情愿,以为兄妹本该互相扶持。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情谊都是吹弹可破的,哪怕是母女、父女、兄妹……都是这样的,我早该知道的……何苦报什么希望?”
她闭上了眼,又睁开,看着柳群玉:“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走的真的是正路吗?”柳群玉望着她,担忧。
柳淡声轻轻摇了摇头:“这不重要,正与邪也不过在世人的一念之间罢了。这世界的正邪划分本不公正。利他的为正,不利他的为邪;主流的是正,非主流的为邪。这样偏颇的标准,我又何苦用它来约束我自己?难道你不质问的那些人,就比我正吗?”
“对于那些无辜的人来说,你非正直。”柳群玉道,“你使他们遭受了无妄之灾。”
柳淡声嗤笑一声:“莫说世人都投机取巧,我又何必正直,单是你说他人‘无辜’,便是可笑。世人皆相互侵害罢了,你以为的无辜之人,也只是一个个恶人而已。”
“这世上并非尽是恶人。”柳群玉想到了明易,摇头道。
柳淡声又是轻哼了一声:“我不否认,兴许有那么一两个不算恶人的家伙吧。但在千千万万的恶人里,也只有零星那么一两个罢了。我若真不慎杀了他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痛快,免得他们这样的好人活在这个自私自利的世界上受人磋磨,他们还得感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