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伊同那两人说了些话,便让他们打开了锁。红伊往旁边退了一步,请柳群玉先进。他便踱步进去,略略扫去,却发现这柳家不仅整体有个大阵,这库房里的阵法更是深邃繁复,且气息杂乱,想来不止一个魔修在其中守着。
柳淡声究竟是和什么人在合作呢?
这里连最低修为的守卫都要比柳群玉强,更不要说有些人的修为他甚至都感知不到。
红伊跟随在柳群玉身后进了院门,她请柳群玉在原地等待一阵。柳群玉倒想跟着进去,她却说,柳群玉的气息不曾刻在阵法上,若是贸然进去,怕是会尸骨无存。不知真假,他也只好作罢。
没一会儿,红伊便拴着四个人出来了。
她向柳群玉躬身,请他来看:“大公子,您要的人在这里了。”
柳群玉看过去,只认得弥清韵。
弥清韵见了他,那眼便望眼欲穿地扒着他挪不开了。只是她摸不清柳群玉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手段站在这里的,所以那一肚子话只堵在喉咙里,没有出口。
“弥清韵、烟箐仪和李秀一,都在这里了吗?”柳群玉问。
弥清韵猛猛点头。另外有两个脑袋见弥清韵的模样,便也跟着点头。
“这绳子解开吧。”
红伊笑着摇头:“大公子,这库房所在之地隐秘,现下只是请您清点清楚了,若要解开绳索,还需离开此地以后。”
“行吧,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柳群玉看了看那三个如出一辙满脸希冀的小弟子,安抚道,“你们莫怕,一会儿带你们出去。”
红伊便在四人面上笼上黑布,牵着绳结,带着他们离开。柳群玉看了看,只觉得欲盖弥彰。若说隐秘,却又堂而皇之地带环儿这么个普通婢女进来又不加遮掩,若说大胆,又掩耳盗铃地将里面关押着的人笼上黑布。
难不成这黑布是什么影响记忆的灵器,只是为了让他们忘记库房里的事情?
柳群玉思索着,随着红伊走到了一处敞亮的大道上。她摘下四人眼上的黑布,解开三个小弟子手上的绳索,又将最后那名男子的绳索交到环儿手中,便笑道:“大公子,您的客人便还给您了,还请您看好他们,可不要再闯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了。”
环儿带着那名叫华兰英的人离开了。
“我知道了。”柳群玉想了想,又道,“我这些客人们在清陵待着也乏了,这几日恐怕要启程离开,还请红伊姑娘知会淡声。”
“大公子,清陵好风光,您的客人还没好好逛过怎么会乏呢?”红伊微笑,“您啊就不要想什么启程的事情了,好好待在柳家,柳家是绝不会亏待各位的。”
这就是不让走了。柳群玉虽早有预料,却也不由心烦。
“想来妹妹应当不会困我一辈子吧?”柳群玉玩笑道。
“怎么会呢?”红伊也笑,“小姐也只是太久不曾见到大公子,心中舍不得才想着留客。大公子也是柳家的主子,小姐哪里会关大公子呢?”
“我明白了。”柳群玉叹息,微笑,“多谢红伊姐姐解答了。”
红伊笑靥如花,掩唇道:“大公子说笑,红伊也只个人老花黄的小婢罢了,哪里担得上大公子的一声姐姐呢?”
红伊朝柳群玉行礼后,便回去向柳淡声回话了。
柳群玉看着她的背影,想着都有魔修襄助了,怎么传讯还是需要人来传话呢?
“师兄!”背后,弥清韵喜极而泣,几乎号啕大哭,“我快吓死了!那监狱里好可怕!他们把人的脑子撬开,然后装进去一些看不懂的东西,然后那些人就变得特别奇怪!我快吓死了!”
柳群玉回头看她,见她泪眼汪汪。云天秘境时也未见她这般脆弱的模样。
“没事了,有我在。”柳群玉安抚道,望向另外两名弟子。
烟箐仪站在一边,打着哈欠,塌着腰,像是整个上半身都变作一摊睡在腰上的泥巴似的懒洋洋的,只有两条支着的腿还负隅顽抗地清醒着。
她半张的眼里笼着些许睡意和迷糊,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李秀一抽着鼻子,那汪汪的眼里有着和弥清韵如出一辙的欣喜。他竭力地咬着嘴唇,似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像弥清韵一样大哭起来。
“柳家的情况有些复杂,你们不必再想着探查情况了,若有机会,我便带你们离开。”柳群玉道,拍了拍弥清韵的肩膀,“池行他们也在这里。”
烟箐仪勉强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柳群玉,刚想是说什么,就禁不住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良久后,才擦着眼角的泪,问:“这位师兄,你是我那小师叔的好朋友柳群玉对吧?刚刚我听那人叫你大公子,这是你俗世的家吗?”
“是我。这……也勉强能说是我家。”
弥清韵忽然止住了哭声,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有些怀疑,又有些纠结:“师兄,你应该不是助纣为虐,替家里打理基业,然后忽然发现我们三个在这里,才出手相助的吧?”
她梗着脖子,“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回到那监狱里等死去。”
“当然不是,你想什么呢?”柳群玉无奈,“我恰好在清陵附近,我给了明易一只通讯的灵蝶,他这边出了事,叫人找到我,我来了才知道困住他的人竟是柳家人。”
烟箐仪又在打哈欠,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掉到地上,猛然惊醒抬起头后,才发现脖子有点扭了。
“柳师兄,咱几个既然被困在柳家了,那应该有住的地方。”烟箐仪打听,“咱这住宿待遇怎么样?枕头是软的还是硬的,既然师兄你是主人家,咱打着你的旗号能不能请几个跑腿去城里买吃的——万春街的那个小笼包闻着很香,可惜当时忙着去刘家查事没来得及买一个吃。”
烟箐仪陷入了回忆中,神情变得憧憬起来。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小笼包啊?”弥清韵抓狂,“还有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啊,我们可是出不去了啊?”
烟箐仪又打哈欠。打哈欠产生的眼泪仿佛一种粘合剂,把她的眼皮慢慢地粘住了。她微眯着眼,半梦半醒地随口回:“啊……我着急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床上睡呢……”
她呓语般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也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她整个人低着头,抱着胳膊安然不动。只有呼吸还绵长地存在着。
弥清韵扶额:“完了,她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