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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云雨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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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他没有说话,腾云而去。

飞了大半日,忽闻底下哭嚎凄厉、喊杀震天,鼻子里也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脚下的云不觉滞在半空,我探出头,怔怔地望着下头那座凡间城池。

城中大军正在屠城。穿盔带甲的精壮男人与城里来不及逃亡的妇孺老弱,一方配戟提枪,烧杀抢掠,一方手无寸铁,沦为鱼肉。

释天往前飞了一阵,发觉身后无人,又折返回来,见我呆望着人间惨事发懵,也就立在一旁陪着。

“你从前在仙界银殿做事,满手血腥,怎么,竟看不了这场面?”

“不是看不了。只是,在想,这样的事对于天神来说有什么意义。”

释天语声戏谑,“想明白了么?”

“你知道么,世间每有这样惨烈的屠戮,我兄长都会感到痛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几日不出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把那些杀戮的罪孽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了么。可生与杀皆有天命,皆是造化,是他身为杀神不得不履行的职责。他能怎么办呢。他其实活得很绝望吧,身为天神,却连自己亲族的命都救不得。”

说着,我不禁潸然泪下。

释天看看身侧那一双耸动的肩膀,又看看满城的血肉模糊,忽听那拖着哭腔的声音道,

“我还想到了你。”

他没有追问,等着我平复一瞬,自己续道:

“你与我兄长同样手柄恶孽,能令众生万劫不复,这其实是件很辛苦的事啊。就好比仙界各种官职,那些司礼司乐的,自能活在花团锦簇之间;而还有一批仙官,例如银殿,却不得不手持利刃行于暗夜,在阴腐水牢里,远远听着宫宴上歌舞升平。司恶比持善难得多啊。”

为神数万年,六道神从不理会众生诽毁。位与天齐的神祇早把自身与众生之间的关联剥离得干干净净,可当身旁的人哽咽着说出“司恶比持善难得多”,他还是心头狠狠揪起,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蹲坐云头的纤弱身影。

其实要让众生体会天神的苦难并不难,只消给他们一个机会与天神朝朝夕夕。是以能理解天神之人未必就比毁谤天神之人更有悟性,只不过,比起其余众生,她与天神的缘分更深一些。

“下头有要被打去地狱道的人么,正好能与我同路。”

“有。”释天随手点出几个。

我顺着看过去,见其中一个正把砍下的头颅一颗颗串在剑上当糖葫芦,还有一个正当着女人的面要杀她刚满月的孩子。

“我竟与他们同道么...”说着涩然叹了叹。

释天忽而问道:“见此惨像,你想不想救下满城百姓。”

“万灵皆有天命,仙家干涉不得,否则,必遭天罚。我么,只能当个旁观者。”

“你可想干涉?”

我撑头往下看,“以前我觉得生死算不得是大事,不过就是轮回道上一段路途而已。可后来...后来明白过来,在轮回道里赶路的人自然步履轻盈,可被遗留在今生今世的孤寡之人却要遭受漫长的思念与痛苦。死生亦大矣,如今我见此情形,很难不动恻隐...”

话音未落,天神已劈断风云,破开天际,裹挟金色光泽降世凡间。

城池中刹那间一片死寂,凡人纷纷仰头,目瞪口呆地仰望天空,半晌后纷纷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

释天不耐这般顶礼膜拜,飞快地挥扬衣袖,漫天金华犹如星落,纷纷扬扬地降在城墙之内。作恶兵将在顷刻间倒地死去,魂魄已踏上了轮回路。

还不及我反应过来,释天已踏回云头,看也不看受到天神恩泽的凡人一眼。

“仙只配当旁观者。神却是审判者。”

“我以为你不能插手现世报。”

他傲然冷笑一声,“只是不该,并非不能。吾以神格审度天地万物,但行决断,百无禁忌。”

“神格...”我口中喃喃,脑中混沌,“可是,世间定有你难辨的是非,难分的黑白,又该如何?”

他却道:“我就是是非,我就是黑白。”

“那岂能算是公正?”

“神格即是公正,天神即是秩序,众生因此而心生敬畏,继而在心念与行为上自省自控自束。如此,善恶才有交替,因果才得轮回。这就是,天神存世的意义。”

我耳听凡人将额头重重磕在血泊里,又听见他们山呼“天神显灵”,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若无秩序,若是...神祇凋敝,仙界做了主,将会如何?”

释天只幽幽回了一个字,“乱。”

这是一个很泛的字眼,庭院不洁是乱,血流成河亦是乱。我顺着这个字,越想越深越想越远,不禁发怔。

释天今日耐性极好,又主动问我:“可还有要问的?”

祥云之下,将才经历过一场浩劫的人间,虽幸免于更加惨烈的下场,却因为一切恩典皆是天神在弹指间敷衍促成,而显得潦草,显得如纸薄、如草轻。

“你可曾爱众生?”

他觉得可笑,反问我:“你可曾爱众生?”

“我是芸芸众生之一,有什么资格谈爱憎。”

他听出我在避重就轻,逼道:“你道世间没有对同类有大爱之人?”

我被他呛得面颊发烫,“你不是早将我看透了么,还问什么。不错,我的确是私心至上,不懂大爱。虽也偶生恻隐,但大部分时候我只想自保,再护好我私心偏袒的那寥寥数人,也就够了。”

释天听罢,竟没有出言讥讽。默了片刻,突然问道:“终有一日,仙界会倾力弑神,届时,你那颗私心会偏袒谁?”

“我虽然不认同仙界对天神的忤逆,但你既不爱苍生,却又手柄造化,他们如何能不畏惧你?如何会真心顺服?你若...”

他抢白道:“无须你来评判是非曲直!我只问你,会站在哪一边?”

“我微不足道,站在哪一边都无碍于结局。”

“无关结局!你就用你那微不足道的私心来选择,究竟,会站在哪一边!”

我隐约琢磨出端倪,心念一偏,脱口道:“你要问的究竟是...”又仓皇地掐断了话头,自觉荒谬。

“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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