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她……救救我的孩子……”被士兵泼得满地冷水的狱房里,一个纤细的声音虚弱传来,让余长笙的注意力顿地提起。
女子的声音?这里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她紧地一扫地上那灼烧得看不清样子的十人,仔细一辨,竟全都是妇女和小孩!
“你……你们……怎么全都用妇女小孩来试毒!”一股怒火恼地涌上余长笙心头。
见她发怒,一旁的士兵赶忙跪下回话:“回……回公主,修缮围城工程浩大,为了防止青壮妖兽不足,所以这次就……就用了妇女和小孩来试毒。”回话的士兵悻悻地低下头,再次辩解:“不过公主放心,这些妖族妇女和小孩原先都是残疾有病,活不长的。”
“你们……我把此事交给你们,你们就是如此欺凌弱小的?你们当东槐的颜面何在!”余长笙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士兵,所有气愤集结在心里却只能化作一个什么也打不到的拳头。
炙热的温度如烈火燃烧,没有一点要下降的意思。余长笙屏着呼吸似乎哀悼地看向狱房,一瞬却对上了刚刚那个女人哀求的眼睛,那双清晰透着绝望和哀痛的眼睛简直像道刺眼的日光一样,透过她的身体表面直灼灵魂,让她心头猛烈一震:她刚才是说救救她的孩子?如此低贱的妖兽,也会有如人一样的感情?
她试图琢磨着那个说话的女人,可她嘴边却一直都在重复着先前的那句话,说到喉咙干涸,说到嗫嚅无声。刹那间,那个女人的影子好像忽然和记忆中的重叠了——曾经梦中的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无数次地对她重复着一句话!
“把抑制毒性的药给我!”她顿地大喊一声。
“你别去,我来!”传声而来的是任知序,余长笙一回头,就看见他一身将士制服,脚步又大又急地朝她踏来,后面还跟着躲着个任灵姝。
他的呼吸粗喘,一定下脚步后二话不说地就夺过士兵手里的解药,抬起腿一脚踢开已经融化的狱门,俯下身去将解药一个个给地上的人喂去。
余长笙站在门外紧紧地攥着拳头,心中的焦灼和紧张从未如此激烈斗争。
等任知序喂完药退到她身旁时,一阵清晰的灼热就猛地从身侧扑来,她惊疑地抬起头看他:他竟然能够承受住如此灼烧的热!
任知序没有说话,只满脸凝重地盯着狱里奄奄一息的人,眉头不肯有一点舒缓。
等待过了一阵时间,那药也依旧不起任何作用。
有什么办法可以先给他们降温?看着那个满身透红得不成样子的女人,余长笙的心底又开始生起担忧。她焦急地思考着,忽然一阵冰凉的触感闪过心扉:雪辞花!
雪辞花可以试试!来不及激动,她赶紧把药袋里的雪辞花拿出,递到任知序面前:“任将军,这雪辞花是至寒之物,可以试试帮帮他们。”
“嗯。”任知序轻轻地点点头,径自拿过她手中的雪辞花,按照指示一个个为他们敷上。
一片片蓝白色的晶莹雪花,一碰到炙热通红的皮肤,瞬间就化成了水汽,冒着冷气一寸一寸地在透红的皮肤上缓慢攀爬蔓延,让原本苦苦挣扎着的人缓缓地平静下来,直至通红微微褪去,变成淡淡的粉玫瑰色。
救回来了。看着他们舒缓的神色,余长笙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之前的紧张与焦灼全都在这一刹化成了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她的心头。
终于救回来了,她展开笑意激动地又向狱内走去,将手探向那个女人的脖颈,不顾手指间刺痛的寒冷,她顿时就像块石化的雕像一样愣愣地定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慌张地收回手,又赶忙向其他人的脖颈和鼻息探去,却发现这地上躺着的所有人全都没有了气息!
“他……他们都死了……”她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紊乱着,崩溃地看向任知序,只见他的脸色瞬间一沉,像座凝重的大山一样沉沉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嘴唇颤抖了好久后才微声下令:“把他们都葬了吧。”
余长笙软地瘫坐在地,怎么……怎么会死了呢?她迷茫地看着身边了无声息的人……这么多次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批又一批地在她眼前哀嚎,挣扎,死去……却依旧还要再次操刀将他们置于痛苦之中。
她从来都不想自己手沾满如此多的鲜血啊!她在心里无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