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站在雪地上,望着漆黑夜幕的极光。
吉野顺平注视他,“真人先生会想明白极光的产生的原理吗?”
“不。”真人摇摇头,“那只是人类基于现有知识做出的解释而已,人类对自然的探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像是地球的水与各种生命,只要知道这些存在于此就好了,再进一步的探索都是带着目的的贪婪。”
“那你了解人类的一部分也是带着贪婪吗?”
“当然。”真人拉吉野顺平往雪地走去,“我对人类的一切欲望都只是贪婪的一种体现。”
吉野顺平叹道:“人类探索自然和宇宙,除了生存也是为了了解自身存在,真人先生不好奇为何咒灵只能从负面情绪中诞生?又或者咒灵上了太空会怎么样吗?”
“显而易见的道理就没必要好奇。”真人踩在厚厚的雪地上,他直接躺了下去摆动四肢,学着人类在雪地上画出“天使”的形状。
吉野顺平站在一侧居高临下地盯着真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真人的这个答案。
真人见少年眼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他拍拍身侧,等对方躺在他身旁后,他才说:“人类知晓植物从土壤中吸取养分得以生长,也知晓每一种植物所需的养分不同。咒灵与人类的关系就像是植物与土壤,咒灵知道这些就够了。”
“植物枯萎之后会给土壤补充养分,而咒灵对人类没有益处。咒灵与人类就是死敌,天生对立。”
“顺平这么想的吗?”
“之前的你就是这么想的。”
真人团起一个雪球,“当时的我可以变成人类吗?”
少年的思绪一滞,目光投向远处的极光,耳旁只剩下徐徐冷风。
许久,他才听见身侧人开口。
“我忘了。”
“那就是不会变成人类时我的感想吧。”真人把雪球扔到吉野顺平的脸上,对方“啊”了一声,嫌弃地抹去脸上的雪渍,真人笑出了声,“咒灵与人类不是天生对立的,对立的前提是站在同一个天秤上,咒灵与人类就是植物与土壤的关系。”
“不是捕食者与被捕食者吗?咒灵没有反馈给人类任何益处。”
真人翻了个身,点了点吉野顺平的额头,“这就是人类的固有思维了,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得到好处和坏处,只有依靠土壤耕种的人类,才会慌张土壤没了养分该怎么办。对于土壤而言,没了养分不会死亡,对于植物来说,可以等到土壤变得有营养再发芽。”
吉野顺平恍然大悟,倏地弯起嘴角,“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说的‘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饿了就吃,恨了就杀’。”
真人停顿片刻,“又是另一个我说的?”
“是最初最开始的你说的。”
“……这一次你回答得很快。”
吉野顺平转过身与真人面对面,冰冷又柔软的雪地把他们的脸冻得通红,“真人先生,你现在还是这么想吗?”
“你觉得呢?”
“虽然你依旧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你的思维改变后想做的事也就变多了。”吉野顺平阖上眼,“像是人类知道地球是圆的之后才想着进一步探索宇宙和万物,你想做的事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你的思想与决定。”
“那顺平呢?”
“我什么?”
“你现在想做的事也与最初的你相悖吧。”
吉野顺平睁开眼,墨黑的眼眸与夜幕融为一体,冰冷的手抚上冰冷的面容,他呼出的热气很快被寒冷吞噬,他拥住真人。
“……去车上吧。”
159
真人拉着吉野顺平到车顶看星星,他们打着一盏昏暗的夜灯,坐在不大的车顶上吹着冷风。
极地正是极夜时刻,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皑皑白雪永远被黑夜笼罩,唯一的光源只有灯与天上的星辰。
在这里时间被剥夺,一切仿佛静止一般。
“真安静。”真人仰起头,“如果在这里睡一觉会很不错。”
“不是一直都在睡吗?”吉野顺平瞥了眼下方搭的简陋营地,“我们应该是在这里呆了三天。”
“我说的是在这里睡个几年,或者是一百多年。”
“不会消失吗?”吉野顺平随口问。
“不会。”真人打了一声哈欠,“就是咒灵形态不好睡觉,比起睡觉更像是冥想和发呆,真要这样度过一百多年还挺无聊的。”
“这样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吉野顺平环顾四周,像是坠入黑暗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出远处山体的轮廓。
“那现在的我们不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吗?”真人揽住吉野顺平,“就算在慢悠悠地度日,我们也已经把世界逛遍了,我觉得在这里睡下也挺好的。”
“这是想死的意思吗?”
“一百年后的世界肯定更有趣。”
“一百年后的世界依然无趣。”吉野顺平直白地陈述,“只是科技发达了一些,人类还是那样,咒术师也还是那样,咒灵也依旧如常。”
“那就再过几百年后醒来吧,在这里睡下吧。”真人漫不经心地说着。
“为什么?”吉野顺平问:“真人先生对那部电影不感兴趣了吗?”
“是你对那部电影不感兴趣了。”真人轻叹一声,“我不知道你重生了多少次,但你提起那部电影兴致缺缺,我当然也就不好奇了。”
“是这样吗?”吉野顺平微微发怔,他思维有些迟缓,在脑海里搜刮与真人关于那部电影的记忆。
“你看别的电影和书籍也是这种反应。”真人捻起吉野顺平的黑发,将刘海挽到而后,他触碰上面的疤痕,“我们只有过程没有终点与起点,所以我们需要学会暂停时间,不然……”
真人抬起眼,看向周围萦绕的黑色咒力,“顺平你会越来越不稳定的。”
“……不。”吉野顺平神情凝滞片刻,“我没有不稳定,本来这个地方就很容易滋生负面情绪,只要真人先生给我发泄一下就好了。”
“你——”
见真人再次开口他立刻堵住对方的唇,用力地把真人按倒在车顶上,钳制住真人的嘴,他发出低沉的笑声。
“这是我们经历的第七个百年……也是你第五次对我说这种话……”
吉野顺平对上真人惊讶的双眸,灵魂透露着浓浓的恨意。
“这都要怪真人先生,没办法轻易地记住我。”
“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