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叹气:“那帮小子确实过分。不过,这怎么能算我帮你。就算我不把他们骂回去,你现个身就能把他们吓个半死。当时我们不知道你就在花墙后面,你随便派个小厮出来就能把人吓跑了。”
元璟缓缓摇头,轻声笑道:“那不一样。”
江眠:“那帮小子口无遮拦,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妄议太后娘娘。若不是你宽容不跟他们计较,他们的小命都能折在那时候。”
元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抬头看向站着的江眠,“他们说的不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并不是我的生母。”
什么?!
江眠瞪大了眼睛看元璟,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你说你不是太后娘娘的……”
她简直目瞪口呆,“你从来没有说过……”
元璟静静地笑笑,“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生母很早就过世了,我便被记到了太后娘娘名下。”
他看了江眠一眼,又垂下了视线,“我几乎没有母亲的记忆。你说我严肃不爱笑,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在宫中长大,也没有什么人会对我笑的。”
江眠听得简直心酸得不行。
她的角度看过去,元璟微微垂着头,长长地睫毛也垂着,微微轻颤着。
可怜的不行。
江眠拉过一个凳子,凑过去也坐在他的身旁,想安慰他,可是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微微转过头看向一边,“你知道吗,我的母亲也是很早就过世了。我也没有感受过太久有母亲的感觉。可是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她香香的怀抱,我知道她很爱我。”
“虽然我们没有母亲了,但是你要知道,她即使不在你身旁,也会一直爱着你。看到你现在长成这么厉害的青年,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江眠把视线转向了一旁,所以没有看见旁边的元璟悄然抬起头,一双黑眸近乎贪婪地看着她。
这就是江眠啊,他在心里偷偷地想。
他在深宫中长大,深知不能把软弱露出给人看。只是这三年的错过,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深深地悔恨自己没有抓住她。
今日他不敢坦诚对她的感情,因为知道她不会接受。她另有所爱,一定会严词拒绝他并离开地远远的。
可是那个人,那个姓贺的混蛋,他是个人渣,他决不会看着他这般糟蹋他心中偷藏的宝藏。
也只有江眠,看到别人的伤口,她不会上去踩两脚,啐两口,而是会绞尽脑汁想要摸摸受伤者的脑袋。
发现自己无法安慰别人,还会傻乎乎地把自己的伤口扒开给别人看,想要那人好受一些。
这样好的江眠。
他的心中又暖又软,只要看见江眠,就忍不住心中汹涌的爱意。
江眠说完话转过头,元璟迅速地垂下视线。
她看他还是一副很低落的样子,上身前倾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啦。现在的端王殿下可是会把别人吓得哭爹喊娘的人啦。”
元璟笑笑,视线落在被她触碰过的手背上。
江眠站起来,反思自己真是对老朋友缺乏关心。
老朋友对她这么好,以为她死了供着她的牌位,以为她是鬼就把主屋封成小黑屋要把她养起来。
自己却没那么关注他。
以后一定提醒自己多关心他,不让这么可怜的老朋友再伤心啦。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传来恭敬的禀报声:
“殿下,江姑娘,王府外有人求见。”
元璟皱眉,“是谁?”
门外禀报道:“回殿下,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贺公子说……要请江姑娘去醉霄阁。”
是贺南溪!
自己的信他收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应她了。
她在信里面就质问他瞒着自己这个“媒婆”的事情,还要挟他要请自己去醉霄阁吃饭。他的动作可真快,今天晚上就能吃到醉霄阁了!
想到醉霄阁的五味杏酪鹅、葱泼兔、蜜炙鸠子……
江眠的双眼亮的像两束探照光。
对面的元璟亲眼目睹了江眠听到贺南溪来找她以后亮起来的双眸,看到她掩饰不住的喜悦,他死死地咬住牙,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江眠已经像个快乐的小旋风准备出门了,元璟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咬紧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能不能……不去?”
江眠愣了一下,“怎么了?”
元璟离得太近,能清晰地从江眠的一双澄澈秋眸中看到她亮得几乎闪烁着星星一样的期待。
这份过于明显的期待瞬间化作一柄利刃,直直地捅进元璟的心脏,绞得他的心脏一片血肉翻腾,痛得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江眠没等到回答,轻轻地拍了拍元璟的手背,“我去和贺南溪用个晚饭就回来了。要不要给你带点儿什么?”
元璟定定看着她眸中开心的亮光,终于一根根强迫自己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指。放开她的那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她:“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