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声中,元璟忽然开口,“元怡这次阴谋被戳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他无法打我们的主意了,我有点儿担心……”
江眠明白他的意思,点头接话道:“我也是担心这个。我爹没什么好担心的,元怡还还没这么大本事能害我爹。就是我那个傻弟弟,哎。”
她叹口气。
从她回来以后,不是不想家人。
只是父亲在外征战,现在战事正吃紧。行军作战之中最忌主帅心绪剧烈起伏,她怕干扰到她爹打仗,所以一直都没有想过往边境凉州寄信。
她担心一封信寄过去,她爹和她弟一旦知道她回来了,只怕就再无心打仗,天天惦记着她。天天惦记,却又无法立即回来,还不如放他们先安心打仗。等这一场战役得胜,一家人再安心地团圆。
所以她回来这么久了,家人却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三年没见,老爹是胖了还是瘦了,蠢弟弟是不是又长高了。
也许是想到了家人,江眠难得地表现出了失落的神情。
元璟看得心疼却无法,最后只能伸手在江眠肩上轻轻拍了拍。
*
江眠万万没想到。
刚刚在马车上还惦念着的人,竟然转眼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二人回到端王府,下人来禀报江少将军来了的时候,江眠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只听见一道清朗的少年音高喝一声:“元璟!”
话音未落,一道墨黑色的身影闯入眼帘,身姿挺拔的少年大步跨来。
他年龄已及弱冠,一头黑发高高地束在头顶,脸上是和江眠相似的一双杏眼,此时正愤怒地圆瞪着。快要初春的微风轻拂下,他的黑发随风飘扬着。
是她的弟弟江睢。
真的长高了。
江眠看着三年未见的弟弟,又思念又感伤,一时间百味涌上心头,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她无意识地往前跨来几步,想要迎接弟弟。
她猜想几年没见,弟弟一定会忍不住一个熊抱扑上来,问她怎么能那么狠心几年不回家。
没想到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漠然地从她面前跨过去,两步走到了元璟面前。
“元璟!”他怒目瞪着元璟,声音似带着万钧的怒火道:“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你怎么能和别人订婚了!你的承诺呢?”
他一句话说完几乎要声泪俱下,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江眠被弟弟漠视地晾在了原地,一时间愣住。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一时间头脑混乱,不知道现在在上演哪一出。
元璟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
江睢又道:“你曾经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会喜欢我姐一辈子,会为我姐守一辈子!你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到将军府求我爹让他允你在王府里面为我姐姐供一座牌位的了是吗?才短短三年!才三年啊!”
少年终于没有忍住,两行清泪从眼里留下来。
“才三年,你就把我姐忘得一干二净,转头要娶别人,甚至求太后亲自赐婚。你好样的,元璟。”江睢已经泪流满面,却强撑着气势恨道,“怪我爹和我当年看走了眼,错信了你,竟以为你是真心的,让我姐的牌位在你这里受尽委屈,还要看着你迎娶别人。我这回来,就要带走我姐的牌位!我们还没死,她不是你可以随意轻慢的人!”
他说着,突然转头对着王府的管事道:“我姐姐的牌位在哪里,领我去。”
一旁的王府管事被眼前的阵仗惊住,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听见问话就直接答道:“听王爷的吩咐,拿去劈掉烧了。”
“什……什么?”江睢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惨白,一只手伸出来指着元璟,手指已经在剧烈的颤抖,“元璟!你真的?你……你竟敢……”
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江睢突然左右四顾,四周没有趁手的武器,他猛地从院子的造景里举起一块装饰用的石头,运功向元璟砸去。他整个人已经气到恍惚,几乎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向着元璟攻击。
元璟在江睢的控诉里终于明白出现了什么误会,但没能拦住管事耿直的回答。管事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命人烧掉了江眠的牌位,还是他亲自添的火,亲眼看见烧干净了才放心。
那是在知道江眠没死的第二天,他生怕这个牌位留着会訪到江眠,太不吉利,亟亟地烧了它才安心。
可是这个回答明显在此时更深地加重了误会。
他看着眼前江睢向他攻击过来,侧身闪避,但又担心江睢太过悲愤伤到他自己,没敢躲得太远,在江睢站立不稳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江睢却完全不领情,站住后转头又向着他攻击过来。一只石头舞得虎虎生风,明显三年里武艺是精进了不少。
一旁的江眠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先不论江睢嘴里的那些她从未听闻的往事是怎么一回事,她看着少年被气疯了一般,泪流满面地疯狂攻击着元璟,江眠也心疼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