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撩撩眼皮，他眼珠黑亮，但眼皮内双偏浅，眼尾斜飞没入鬓角，认真看人的时候眼睛一弯，像条细长的银钩牵扯，但钟令通常不爱正眼看人。

比如现在，眼角眉梢几乎是斜着扫去一眼，目光中没有专注认真，没有温情脉脉，只有从内心散发出的真实的不耐。

“他说让我和他谈谈？”钟令近乎嘲讽地一抬嘴角。

蒋宏升一个快四十的人了不禁滚了滚喉结：“嗯。”

钟令却出乎他意料的，朝外抬了抬拇指，似笑非笑：“行，谈吧，不过我不过去，你让他过来。”

“你让他过来”。

一个演员对导演这样说，任何有耳朵的人听了都会觉得，嚯，好大的架子，耍大牌啊，更何况对方还是徐思白这样有名气的导演。

但蒋宏升不敢不从，他觉得自己很心酸，明明是个业内知名经纪人，但是看起来像个大内总管太监，既要伺候君心难测的自家皇帝，还要应对不知为什么心思突变的东宫娘娘。

但好在徐思白是个不计较的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蒋宏升把钟令的话委婉地转化成了“钟令想邀请您去车上坐坐”，他说了稍等然后转身不知道去哪里拿了一个纸皮袋出来后就跟着蒋宏升前往保姆车。

徐思白一上车，钟令还没说什么，他就冲车上的另外几人说：“我和钟老师单独聊聊，方便吗？”

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蒋宏升任劳任怨地把东宫娘娘请上了温暖如春的保姆车，然后自己跟着助理司机一块被赶下了车，眼睁睁看着车内砰一声关上，扬起一阵尘埃。

钟令坐在最后一排，没有要动的意思，见徐思白往后走，翘着的二郎腿抬了抬，鞋底朝外，那是个打住的意思。

“你就坐那儿。”他淡淡道。

徐思白挑下眉梢，倒是不介意他这么不客气的姿态，从善如流地坐下。

钟令双手抱臂懒洋洋地靠在后座，车内灯不能完全照到车后座，他半边身体都掩映昏暗中，五官有点模糊，但线条依旧很流畅，整个人看起来锋利带刺，又很冷硬。

这副模样其实在他人面前很少表露出来，如果让蒋宏升他们看见，估计会立刻反思自己哪儿做错了惹到这位祖宗不高兴了。

吃了一半的营养餐被搁在一旁，看起来也不打算吃了。

徐思白目光掠过：“中午就吃这些吗，今天还有夜戏，应该会比较晚。”

钟令等了两分钟，等到徐思白莫名其妙这番话，耐着性子但不加掩饰的不爽道：“你找我谈谈就是说这个的？”

徐思白不答，钟令忍着那口气咬牙道：“上镜胖十斤，你是导演难道看不见我在镜头是胖是瘦？”

“你挺瘦的啊，”徐思白这下答的很快，很诚恳地说，“上镜很好看，不用再减肥了。”

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