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院,编号是唯一的称呼”
这是红院的第四条规则。
兰殷隔着门,只能依稀看见男人渐远的身影,最后消失在纷乱的光影中。
他说他叫成铭,没有编号,难道是医生?又或是护士?
兰殷压下心中的疑惑,等到夜中风雨过去,第二日柳青青按例来巡查病房。
“护士小姐,红院里有一位姓成的医生吗?”
“姓成的医生?”
柳青青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这号人”
她的声音微微拉长,话锋一转,“不过倒是有个姓成的病号。”
兰殷被她盯得浑身僵硬,“原来如此,那也许是我认错人了。”
昨夜那人竟然是个病号,可他并没有穿病服,一身白大褂装模作样将她耍了一通。
“312住的病人叫成铭,五年前便来了红院,他是为数不多撑过五个疗程的病人。”
柳青青走到床边,检查了一遍呼叫铃,又问到,“最近还出现幻觉吗?如果实在害怕,可以按下呼叫铃,我一直都在哦。”
兰殷咽下药丸,一口吞了进去,“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昨晚上回到病房后倒是没再出现幻觉,兰殷安稳的睡了几个小时。
暴雨一连又下了数日,奇怪的是,白天风和日丽,一入了夜,窗外狂风骤雨,树枝像是抽打的鞭子,被风吹的鞭笞在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病房中能听到一道浅浅的呼吸声,床上的人睡得安稳,房中人影闪过,有人跳上了病床。
兰殷死死掐住男人的脖子,为了防止男人反抗,她特地从柳青青那儿偷来了一支安定剂。
一针打下去能麻痹身体十分钟,这期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动作飞快的往男人脖子上扎下去,很快挣扎的男人动作渐渐平复下来。
成铭目光阴冷的盯着兰殷,“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是这么报答恩人的?”
“你算什么恩人”
最多就是那夜强制送她回了病房。
“我来找你只是问几个问题。”
兰殷从床上跳下去,在房中搜寻一番,衣柜的角落里竟放着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摩擦时点燃火苗,兰殷就蹲在床边,视线穿过微弱的火光对上成铭的眼睛。
“红院中有没有个叫白玉书的病人”她问。
暖色的火光揉碎在成铭的眸子中,他回答到,“姓白的病人不知道有没有,但红院的投资人之一倒是姓白。”
投资人?一座破败的精神病院竟然还有投资商砸钱进来。
“你对精神重塑了解多少,听说你是为数不多撑过五期疗程的人,不同病人之间的治疗是完全独立的吗?”
兰殷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成铭都不紧不慢的回答完。
“精神重塑……勉强算是吧,给你个忠告,医生的话,只能听一半,至于听哪一半,这得由你自己去分辨。”
成铭被打了安定剂,身体僵硬难以挪动,他仰头看向天花板,继续说到,“自从去年第五期疗程结束,我的治疗便暂时中止,其中原因我并不太清楚,每个病人的治疗是独立的,至少没有病人同时和我待在一个病室。”
五年的光阴像是流沙从指缝中消逝,但成铭却觉得恍惚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他忽然伸出手指了指地板,“你知道红院的地下有多少这样的密室吗?”
兰殷自然是不清楚,每次去地下室都被蒙着眼睛,只能依稀分辨出红院地下的空间无比庞大,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如果你有能耐,可以自己去亲眼看一看。”
镇定剂的效果渐渐减弱,成铭抢过兰殷手中的打火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烟点燃。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兰殷闻到过浓的烟味就有些反胃,立马和他拉开距离。
“你找我就为了这些事?”
兰殷讶然,“难不成来找你交朋友?”
她压低声音,飞快又问了句,“你能弄来刀吗?不需要很锋利,能防身就行。”
进红院时什么东西都被扣下,任何通讯设备都不让带,整个病院内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几个月唯一能见的活人,除了那几个医生也就他了。
成铭掐灭燃了一半的烟,“我没那么神通广大,看见这打火机了吗?还是我求了护士大半年才要来的,我是个烟鬼,不抽烟会要我命啊,他们总不至于看着我死吧。”
眼前的碎发遮挡他的眼睛,他说话时语气散漫,认真给兰殷提了建议,“如果没防身武器你会死,那你可以去试试。”
他说的很认真,但兰殷听着总觉得怪怪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了。
红院对病人的管控程度,比她想象的更加严苛。
“最后一个问题”兰殷身形单薄,宽大的病服下空荡荡的钻进冷风,她站在暗绿色的门前。
“告诉我你的编号”
成铭指尖一抹猩红,烟雾飘散,透过这层薄雾,兰殷的身影正好消融在身后露台的疾风骤雨中。
手中的烟灰一抖,碎屑飘零落下。
“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