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还是冲了过去,却在半路崴了脚,扑在泥泞的草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竟没来得及害怕。
动静吸引了那些匪徒。他们齐刷刷地看过来。然后一个一个地倒下,最后那个在树丛里浑身浴血的人终于蹒跚地走了过来,用左臂捞起若明,也不管他单脚能不能跳这么快,只虚弱地说“走”,语气不容置疑。
若明跌跌撞撞地被拖回了小茅屋。
徐归带他回来之后便独自坐在一边,脸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只是一声不吭,格外疏离。
若明想道歉,想给他上药,可他既说不出口,又没有药。若明脚疼极了,身上也有擦伤,一腔委屈在嘴里兜了一圈却又没法说出口,总觉得徐大哥是在怪他没有好好待着——可他刚刚陷入了那么绝望的境地,便也有了一些莫名的怒火。
徐归转过头来,长发散开,遮住了眼睛,看起来也就没那么愤怒了,反倒惹人生怜。
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本来在茅屋等你,门外有人经过,我听着声音……像是卖饼的。”
像是父亲被带走前一晚,与人密谈时,另外那人的声音。虽然蒙上了脸,若明也不可能认错。
徐归高高扬起巴掌,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蜷缩了起来。
他疼得颤抖:“所以你是饿了?”
才半天时间,不好好待在屋子里,简直是无理取闹。
若明难免有一丝隐瞒的愧疚,狠心道:“嗯。”
其实是想要追查父亲平王生前到底做了什么。至少要了解清楚,他到底和什么人有关系,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
若明不觉得自己的事,可以向一个外人说太多。即使内心憋闷得慌,即使徐归看起来像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自己没有什么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罪臣之子,是皇族血脉。
但他父亲是有秘密的。不管是孙氏,还是那晚神秘的访客,都不寻常。其间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大的事。若明不想让徐归操心这些,或者说,若明认为徐归没法帮到他。他总有一天要回到京城,查明真相。当然,不是现在。
徐归不知道若明在想些什么,看着若明有点委屈的神色,自己愤懑了一阵,终究还是觉得不能和一名刚刚受了惊吓的稚子如此计较,语气软了下来:“若明,没事了。”
徐归几乎无力处理自己难捱的伤了。他挣扎着从布兜里拿出不多的伤药和烙饼给了若明,示意他自己上药,吃点东西。
此夜两人俱是无眠,于是屋外的动静就格外的明显。
雨声里夹杂着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在静默的黑夜,几乎能想象出越来越近的飞扬的马鬃,和马背上披着斗笠,或是……盔甲的人。
“……谁!”
徐归流着冷汗,一下没能发出声音,情急之下低沉地吼了出来,咬牙一只手撑起身体,受伤的左臂勉强把左手挪到一把朽掉的凳子上,五根手指慢慢地握住,沿着裂缝扯下一条凳腿,断裂处尤其尖锐,临时充做武器尚可一用。
“谁在说话?老娘的房子,谁不请自来?!”
来人破门而入,一根箭直直地射向徐归的方向。
若明看着徐归勉强偏头躲过,又匆忙转头想防住下一箭,看到来人微光中的脸,惊叫:“孙大娘!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孙大娘,她举着油灯往这边一照,也发现了两个少年,惊愕之余赶忙快步走上前,放下手中的弓箭,查看两人伤势。
“小公子,您怎么在这里?还有小徐,你也是。我找了你们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