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有许许多多的侍女端着盛满水的盆从江凌泉的房中进出,盆内的水已经被沾满鲜血的手帕浸红。
江凌泉身上的碎片已经完全刺进了肉里,从塞字坡赶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伤口都有些慢慢的愈合上了。
大夫手上拿着剪子,缓慢轻轻地剪开那些已经愈合上了的肉,血染红了剪子,露出了里面的肉,嵌在里面的碎片有些碎片都已经稀碎了,大夫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碎片,然后放到一旁的盘里。
这巨大的工程已经让大夫的额头上流出了虚汗,这人一看就是大将军很看重的人,要是普通的侍卫受伤了怎么会如此着急,整个过程他都小心到了极致,生怕出任何一点差错。
霍凛现下整个人都跪坐在了床榻上,江凌泉的头正埋在他的腿上,还是有些神志不清的,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抖,眼中肯定有泪,因为霍凛感觉到了自己腿上的布料已经沾上了他的腿,湿湿的。
但是他想,江凌泉肯定是不想让他看见的吧,霍凛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是安慰他“没事,别害怕”。
等到大夫处理好一处伤口的时候,霍凛便按照大夫的指示,一下一下轻轻地把伤口旁地血水和泥土用手帕擦去,然后把沾满鲜血的手帕扔在地上的水盆里,又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新手帕。
霍凛看到江凌泉已经痛的两只手都握起了拳头,他稍微俯下身,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手带着他到了自己塌下的衣角处。
他把江凌泉握紧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引导着他抓住了衣角,随后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
霍凛在想,他为什么要在这?为什么要做这些?
处理完那酒馆掌柜的时候,霍凛走到了江凌泉的身边,他现在整个身子红的根本不像话,眉头一直皱着,霍凛一边试图抚平他皱着的眉,一边轻拍着他的脸想要把他叫醒。
但是叫了许久江凌泉都没有醒来,连越来越烫了,霍凛的手掌一放上去就感觉立马要被烫伤了一样,他避开江凌泉的伤口,立马把他抱了起来。
走出房门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吴旻,还有随他一同前来的宋咏。
还没等吴旻开口询问,霍凛抱着江凌泉跑下楼,焦急道:“他的状态很不好,我先带他回去。”
就在下楼期间,霍凛的腰上掉下来了什么东西,但是他此刻好像无暇顾及是什么,抱着江凌泉就跑到了酒家的后院里,放出马厩里的马,慢慢地把江凌泉放到了上边,霍凛上马把他圈在怀里就立马走了。
就在吴旻进去房间查看那酒馆掌柜和店小二时,宋咏走到了楼梯上,把霍凛掉落的东西捡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在回来的路上,霍凛从来没有感觉时间是如此的漫长过,怀里的人快要被煮熟了,身上传出的一阵阵热气扑散在他的身上。
“叫大夫!快叫大夫!”霍凛焦急的声音在府中传出。
“将军回来了?”
府中的侍女立马跑了出来,等走到霍凛的旁边时,也不禁被他怀里的人吓了一跳,这架势感觉下一秒命都要没了。
半个时辰后,侍女领着大夫来了。
“将军,大夫来了。”侍女跑的满头是汗,着急道。
霍凛看到大夫已经来了,刚准备起身离开让大夫处理伤口,可是他走不了。
他的衣角被江凌泉拉住了,拉住他的人皱着眉头一下一下小幅度地摇着头,嘴巴微微的张开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是霍凛没有听清。
拉住他的力气不大,但是霍凛好像怎么都挣不开,只好又坐了回去。
从回忆里抽出来的时候,大夫已经把大部分嵌在肉里面的碎片拿出来了,霍凛轻轻地在他的背上擦拭着,按照大夫的指示拿起旁边的药膏,在他的背上仔细的涂着。
手指每每触碰到伤口时,霍凛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就会剧烈地抖动一下。
霍凛道:“疼吗?待一会就好了。”
趴在腿上的人像是真的被这句话安抚到了,身体的抖动幅度小了一些。
待到大夫拿起针线要给伤口缝上,细细的银针扎进了他的肉里,江凌泉虽然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感觉到有东西在他的背上进出。
他抓着霍凛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忽然,手背又被那个手掌给握住了,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此刻江凌泉整个身子都很敏感,敏感到好像都可以感受到霍凛手上脉搏的跳动。
上方传来了一句一句轻声的安抚。
“不疼...不疼...”
以前他说话是这样的吗?是错觉吗?为什么此刻会如此的温柔。
这声音真好听...
在一声声的安抚中,江凌泉趴在他的腿上,逐渐睡了过去。
感觉到腿间的呼吸声缓缓地平稳了下来,霍凛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转而抚上了江凌泉的眉头,他一下一下地扶着腿上人的眉间,终于抚平了他一直皱着的眉头。
待到大夫已经完全缝好伤口,起身把各种药房需要的药材告诉好侍女,然后就要离开。
将军府门口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太监在侍女的领路下,来到了江凌泉房门口,站在门口道:“陛下此刻想邀将军一聚。”
霍凛的手放到了江凌泉的额头上,轻轻地把他的头抬起,另一只手把身后的枕头移了过来,动作缓慢地给江凌泉转了个身,然后把枕头放到了他的头上。
霍凛轻手轻脚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轻声道:“幸苦太医了,顺路一起走吧。”
-
皇上寝殿内,霍瞿正坐在桌前,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腾腾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