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归林目不转睛,手从怀里掏出了他的帕子,两指夹着,挑逗似的在风姰眼前晃了晃。
他的眸子实在比世上最深的潭水还要幽邃,风姰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全身的一切就都失了对他的抵抗力。
风姰的双唇怯懦地被抿紧,她鼓起勇气看向贺归林的眼睛,连他那条黑色抹额上欢腾的锦鲤在这会都显得是那么有攻略性。
她的目光抚过他手中的素色帕子,脸颊就止不住地开始发烫。
贺归林弯腰更甚,愈加侵入了风姰周遭的空气。
他半边的眉毛又是一挑,发出的鼻音落在风姰耳里是带着不耐的:“嗯?”
接过贺归林手指间帕子的风姰的手是发着抖的,但她忘了她学过的一切医学知识,只把手没力气地垂到身侧去了。
二人的脸越发接近,在这随时有人过路的游廊,冒着被文邈和啸也,甚至是长辈们发现的风险,他们身子内的血液简直要沸腾到迸裂。
但风姰没有推开,而是把眼睛猛地闭紧。
周围静了好一会,没有料想中的触碰,那股几乎要窒息的压制感觉也逐渐淡去。
风姰再睁眼时,贺归林已经离远了她且背过身去,仅有他那对红到近欲滴血的耳朵证明着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觉。
这一回,贺归林的理智战胜了情动。
夜里的凉风缓缓熨帖掉贺归林脸上的热,他自顾自地平复着呼吸。
眼前的夜色浓郁在他的眼眸里,他正在心里责怪自己不该罔顾风姰的意愿而做此越轨一事。尽管他们结亲的事实在,他也该等风姰愿意将全身心交于他,才与她耳鬓厮磨,更是不该在人来人往的此地如此轻薄她。
风姰听不见贺归林心内的懊悔,她吃这怠慢的风一撩,倒从心底涌起了莫大的难受。
不可否认,她对贺归林的靠近是有期待的,奈何此刻的事实似乎在说明她不过是自作多情。
风姰旋即便感受到了一阵难堪,她的背紧贴住身后的墙,手心卷入了被揉成一团的男子的贴身手帕。
“天晚了,我们歇息吧。”楼下禾坪处的人们都往楼阁这来了,贺归林转身对着风姰说道。
双目碰上身后姑娘的脸时,她就挤出了个笑。
还回手帕子后,风姰脚步有些踉跄,推了卧房门就要进去。
扭头要对贺归林道别时,风姰看出了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没有离去的意味。
“明日又要上城了吧?绑个好看的髻子会不会好些?”
“啊,好,会好些的,那便劳烦你了。”
风姰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顺从地把他让入了卧房。
屋内灯光一暗,床头的那盏蜡烛把光影摇晃到了床上的一双人儿身上。
贺归林平躺着,看起来睡得安稳。
风姰很轻地转了个身,睁眼呆愣愣地瞧着他的侧颜。
她仍在疑惑,不解贺归林为何对她与小东家的关系这般在意,甚而到了发怒的地步。
第一瞬浮现脑海的难免是认为贺归林对她有了心动,但这想法极快地便被她给否认了,并且是将其打入了脑袋思考的冷宫处,责令它再不许出来的。
风姰入迷地看着贺归林浓密的睫毛,心里一如往常地在否定自己。
他该配上更好的姑娘才是。
在千百个理由里探寻,风姰最后坚信贺归林大概是怕失了她的药膳来调理身子,这才焦虑起她和小东家的亲近来。
身边人的身子一动,吓得风姰急忙闭上了眼。
她的半边脸颊有冷意传来,是有人捧住了她的脸。
风姰小心地把眼皮抬起,见贺归林的拇指放在她的嘴唇处,但没有触碰。
二人相望不过几瞬,贺归林的手掌就挪到风姰的发间,轻缓地摩擦起她的脑袋。
“风姰,快睡吧。”贺归林的话也是柔柔的,轻飘飘得好似很渺远。
他一下一下的轻抚虽落在鬓角,但却像在风姰心里挠痒痒似的,惹得她慌乱了心脏跳动的节奏。
无论贺归林心中想法是何,风姰已经管制不住胸口里那颗为身边男子的柔情悸动的心了。
轻合上双眸,风姰有些舍不得睡去。
她神情忍不住地舒展,忐忑但又肆意享受着这不知何时会终止的触摸。
不过,贺归林的摩挲没停。直到风姰终于嘴角含笑地沉沉睡去,他才收回了手,看了枕边姑娘的脸半响,而后与她彼此相对着睡了。
原先都谨慎地睡在枕头边角的两个人在双方都不曾察觉的时候,皆睡到这长长一条的枕头的中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