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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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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及他鼻梁与脸颊上那两道从眼角流出的水痕,姑娘心中一紧。

贺归林也不知为何在听见风姰过来的脚步声时自己要装睡,他一下子忘记了自己那两行不争气的泪。

身上的被裘略微地被牵动,而后,他的脸上传来了枕边那姑娘指尖的温度。

他的身子总是冷冷的,风姰的手却暖得很。

那一丝丝的暖意在他的脸庞上顺着泪水在挪,似乎隔着一块薄薄的布或纱,可他能在心内很清晰地描摹出风姰是几根手指在替他揩泪,也能贪婪地将若有若无的温暖通通收进心底私藏。

前几日对上的是小东家,贺归林总觉能争上一争,甚而觉着自己胜算极大。但不知为何,今日与宋至清对上,他没来由地失了底气。耳边好像一直萦绕着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他不能同宋至清争抢风姰。

他把身子转了一个圈,也没找出声音的来源。

今夜,在方才,他目睹宋至清与风姰的亲热,他竟然不是恼火,反而是以为自己可悲可笑。

于是,他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原来是发源自他的内心。是他在对自己说,风姰本就该和宋至清在一块;是他自己也认为宋至清才是风姰的良配。

贺归林珍视的东西实际上很少,从前的珍视是阿娘,后来阿娘死在宫中。大些时候到了楚国,带着的阿娘的遗物,被林有余抢了去,再找不见了。

现在,他珍视的风姰,似乎也要离开他。

在床上侧躺,实际上这个睡姿让他的左边肩头不太舒适。他更是不解,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人像那流水,是会被全天下人喜欢的。而他,一个蜉蝣一般的人物,心里还总带着偏执和黑暗,看来是不该有奢求爱的资格。

脑海里风起云涌地翻腾出很多想法,来自于贺归林内心的深渊,一一伸出手来,把他不断往下扯、往下扯。

他莫名就哭了。

把贺归林脸上的泪渍都擦净,风姰又给他掖好被子,才自己躺下了。

南边的天实则已经很热了,夜里也不太消减燥热的。但风姰想,或许把被子盖严实了,贺归林会多一些安全感,就能将让他落泪的噩梦消散,睡个好觉。

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缓,贺归林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风姰侧躺对着他,睡颜恬淡,杏眼轻闭,长又密的睫毛似乎软软地搭在了下眼睑。她的手缩在耳下垫着,充当多了一层的枕头。她面色本就白而红润,晦暗的烛光摇曳在她脸上,更让她的面容落入旁人眼里时能给予旁人安宁的能力。

爱。

贺归林第二回想用这一文字。

上一回的已随阿娘长眠地下,这一回的或许也只能永埋他心底。

转了个身,空洞地注视着帐幔的顶儿,贺归林的双耳就兜住了两汪小小的眼泪湖泊。

在昏沉沉的脑袋主使下,贺归林总算睡去。

第二日晨起,风姰已在铜镜前摆弄着头发。

风姰的手抓手术刀时是快且无错的,因而也不能说她的双手笨。从前不会给自己做发型,大概是因着小时就没人教过她,她也一心扑在学习上而懒怠于去学的。

现下碰上贺归林这一良师,她倒也可以把发髻盘得不差。

早在几日前,她就已无须贺归林的帮手而能自己盘好发了。

将一个簪子插在发间,风姰起身,与床边坐着的贺归林四目相对。

贺归林的桃花眼没精神似的耷拉着,那一对黑色的瞳孔里盛着悲凉。

他方才一直瞧着风姰做发髻,这会儿倒把目光移开了。

风姰到贺归林身边坐了,关切地问道:“有余,昨夜可是没睡好?”

贺归林低头看着地上那块木头,摇了摇脑袋。

“是身子不适?”贺归林额上绑着抹额,风姰就把手背贴上了他的脖颈,“这也不曾发热,可你似乎没什么精神。”

“无事,我们下去用早饭吧。”

贺归林握住风姰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回了她的身边。

他走到了房门口,回头却见风姰仍在床上直直地看着他。他便再示意后,才开了房门。

往屋门口走的时候,风姰一直在盘算着昨日与贺归林的相处,试图找寻他低落的缘由,但到底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想替贺归林解忧,但也不好强迫他说心事,只好在从他身边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归林淡淡地扯了个笑,把房门关了,就同风姰下去了。

“殿下!风姑娘!”

身后传来啸也那浸了欢快的声音,他二人回头,见啸也正咧嘴笑着往他们这跑来。

啸也站住了脚,嘴巴就不停地同风姰和贺归林说着话。短短的一段下楼路,他倒能说出十来个不同的话头来。

贺归林偏头看着啸也,忽觉自己也并非一无所有。起码他珍视的啸也还没被人抢去的,而且看啸也那模样,像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

虽说啸也与他,不是那伯牙子期般的知音之挚友,可他们也早像了那血浓于水的手足兄弟。

听完啸也讲说他昨夜梦里一口吃下十个大肉包子,贺归林拍了拍他的脑袋,嘴边总算漾开一抹笑:“傻小子。梦里吃的,现在可还记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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