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归林那番话后,又惹出风姰身子更剧烈的颤抖。
直到贺归林手臂传来酸涩,怀里的姑娘才渐渐止了发颤。
“为何有了不开心?”贺归林看着风姰湿了水的睫毛,微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姑娘摇了摇脑袋,她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出完整的一句:“我很开心,有余,今日是我过过最欢喜的生辰。但我想念一位挚友了。”
贺归林想不明白,按道理,风姰该是生于此长于此的,怎会有除却文邈之外的挚友?
“她竟不在这?她,是女子吗?”
听说贺归林的问句,风姰便知自己该闭嘴了。
说多错多,若是贺归林去找霍木等人问起,她便把身份露了馅,再没有待下去的由头。
“是女子。”
“她在何处?我陪你去找她可好?”
风姰受了感动,但无奈地笑出了声:“有余,约莫是我做了太多古怪的梦,或许她不存在。我们睡了吧。”
男子的神情显然半信半疑,风姰实在再编不出理由,只好把眼睛闭了,佯装睡下。
她在心里对简简说了几声抱歉,她分明把她们的相识记得清晰。
她们在大学本科的宿舍里首次相见,那丫头背着包、拉着行李箱,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就对在场的大家打起招呼,顺带把自己介绍了一遍。这丫头神采奕奕的,对爸妈说话时那股黏糊劲,与她床位相近的温妙一看便知她整个人都是泡在爱里生长起来的。
温妙记不得与简简如何相熟起来,只记得简简总能发现被抛弃在坏情绪漩涡里的她。她总以为自己不应当被爱,是简简一次又一次坚定她很值得。
她的性子过于缺失安全感,因而对人总若即若离。她为此失去过许多朋友,只有简简看破她面上一切镇静下的不安、恐惧和渴望被爱。
她一点点靠着简简的爱修补自己的血肉,那个拉她出十来年水火的人却被一场癌症夺了性命。由此,在这悠悠天地间,她便又成了孤单漂泊的浮萍。
简简实在过分爱她,才要让她成了风姰,让她去感受被身边亲人爱着的感觉吧。
提起简简,她总是亏欠的。
在黑暗里思想了许久的风姰忽然又有了欣喜。
她先前多想携手有余一块去与简简谈天,她原以为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万没想到简简早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为她考察了有余无数次。
简简也在为她与有余高兴。
风姰侧过身来躺着,小心地睁开眼,没料到与贺归林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有余……还不睡吗?”
“我在等你睡着。”
“既是会流泪的梦,”贺归林的手掌搭上风姰的脑袋,给她传去细微的温凉,“便别想了。”
“好。”风姰应声后,复而闭眼。在贺归林手心温度的安抚下,她几乎转瞬间就重新坠入了梦网。
看着枕边人神色渐舒展,呼吸也平稳起来,贺归林才放下心去顾起自己的睡眠来。
第二日,风姰顶着个昏沉沉的脑袋起身。
昨日夜里哭得有些狠,她在床上坐了半响,不适感才退下。
早饭的桌上,白氏在同怀兰聊着几日后的乞巧节。
有一些豆蔻年华的姑娘围在她二人身边,倾听着那牛郎织女的故事。再说到历年来城中开办的“赛巧”活动,白氏对着姑娘们转了转眼睛,笑问她们可要去比上一比。
几个姑娘相看彼此,点了点脑袋,说要去玩上一玩。
白氏笑笑,继而说道:“听闻今年由城中数一数二的富人家预备着‘赛巧’,为的便是给他们家那待出阁的长女物色女婿。想来今年的乞巧节该是热闹非凡,我们家的姑娘们去凑凑热闹也是好的,不定便与哪个公子看对了眼。”
“赛巧”,如其名,是各家参与的姑娘当众比试自己的穿针引线能力,是很好地在男子面前露脸的机会。不少男女便是在乞巧节的夜里对上了眼,成一段佳话。
白氏说着,对上文成玉的眼睛,笑里就带了些少女般的羞涩:“我和你们琢之叔呀,当年便是这样相识的。”
姑娘们早听过这故事千百遍,但每回听都能听出些新的细枝末节来,因而仍旧不减热情地围过来对白氏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