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四人晨起碰了面后,就融到了市集里。
银两的有限让两个姑娘不敢轻易花销,因而在填饱肚子后只是四处看看,感受一回节日的氛围便作罢。
贺归林在后头跟着,同啸也说话的间隙,手指捏向了袖中的钱袋,感受着自己从楚宫带出的银钱的分量。
细细摸过后,他到底是没声张,还是默声跟着,看两个姑娘对她们的小钱袋精打细算。
待到晚间,勿忘围人们于客栈中聚齐把饭吃毕,妇女姑娘到客栈庭院里一齐向织女祈过福后,众人便新得了自由,得以分散开去城里看赛巧时,贺归林才偷偷拉了啸也到一侧,分出一半的银子交到啸也手中,要他拿着同文姑娘吃好玩好。
啸也被绑前带的银两不多,路上也用完了。这会拿了自家殿下的钱,原想推脱,但到底拗不过贺归林,还是收下了。
“文姑娘是要去参与那什么‘赛巧’?”贺归林尽力做着平静的神色,不让自己问话的真实意图显出。
“她昨日告诉我,她没了兴趣。想来是不参加的。”啸也的语气上扬。
“那我们待会一块去看看。只是这城中人定是很多的,若是一会走散了,你也不必来寻我,注意好文姑娘的安全便好。”
“可殿下,你的安全该如何?”
“我无妨,这儿无人能识得我。文姑娘一个姑娘家,你既要同她出去,就该确保她全须全尾且满心欢喜地回来。”
“殿下,我一定跟紧你和风姑娘,我们不会走散的。”
看着啸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贺归林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两侧抹额下的青筋跳了跳,再说不出话来。
“成、成。啸也,你倒也是辛苦了。我们快走吧,风姰她们该等急了。”
啸也很用力地点了两下脑袋,亮出两排牙齿,乐呵呵地跟在贺归林后边,走到门口处和文邈并肩了。
四人出了客栈,天已全黑下来,城中街道的灯笼皆点起来了。橙红的光映在路两旁,行人络绎不绝,都在往同一处去。
到了城中央,人群已一层一层地围了起来。两侧的客栈、酒肆、茶楼的楼上也被人头挤满,那处是个绝佳的看赛巧地。
贺归林早在人潮汹涌时就牵紧了风姰的手,现下眼前被人们的脑袋密密麻麻挡了视线,只瞧得见赛巧场露出的一些氛围装饰物。
他侧目看向风姰,身旁比他矮上半个脑袋的姑娘更是拼命踮起脚尖,找着人头的缝隙吃力地在看。
“阿姰,拉紧我。”
贺归林对着风姰的耳朵说了这样一句后,就拉着她往一侧的人的空当去。
他牵着风姰在人群里好一阵地穿梭和拥挤,终归是带她到了一圈圈百姓的最前头去了。
站定后,贺归林四下看了看,再看不见文邈和啸也的身影了。
适才,他同风姰刚迈腿时,耳边似乎响了几声啸也的声音。但他没管,反而将脚步迈得更快。
贺归林在心里头耸耸肩,自谓这是为着他和啸也都好。
察觉身边人在笑,风姰的眸子里映着周遭的灯火,抬头看向了贺归林。
男子低头,看见姑娘嘴角两个小旋儿,对上她那双带着明晃晃光亮的杏眼。
他呼吸略微一滞,接着问道:“方才走得急,可累着了?”
风姰摇摇头,笑意更甚:“不累。才刚被人们挤着,有些呼吸不上来,现在好很多了。这儿视野真真是好,有余,幸好有你。也不知会何时开始?”
听说这话,贺归林便看向他们面前的比试场,试图找寻答案。
这一看才发现人们之所以自觉地停在这不再往前,原是因着面前安安稳稳地站了一圈府衙装扮的男子,手握长棍,用眼神威慑着他们。
而在官兵之后几步的距离内,更是摆了十来个放着瓜果糕点的矮桌和席子,坐着的多是年青男子。矮桌前的空地再摆开两张四仙桌,每桌上都点有一盏小灯,摊着五彩丝线以及一截戳着并列七根银针的藕。
贺归林与眼前的官兵对了好几眼,这男子不知为何总盯着他。
他二人眼神正僵持着,有一男人拿着锣槌站定赛场中央了。
男人敲敲空地中央的锣,震天的声响把人们的注意都引了过去,他才悠悠开口说话。
他是今年主操赛巧那富人家的管事,先说道了一番祝福的话,再讲说了一回自家大姑娘是如何美若天仙,又是如何心灵手巧堪比那天上的织女,等到将在座青年男子的心都勾起来后,他才把今夜最早上赛巧场的两位姑娘的名姓说了来。一个是那城东的何家姑娘,另一个是城西的秦家姑娘,却都不是他家的大姑娘。有青年人底下私语了一嘴,被这男人听了去,他才神秘兮兮地宣布——他家姑娘须得到最后才出场,与前几回合的胜巧者赛一赛。
那些早被男人说辞挠得心痒痒的男子们哀嚎几回,皆在说着想尽快瞧瞧这位大姑娘。男人却把锣槌又一回敲响那铜锣,笑呵呵地把何家姑娘和秦家姑娘邀了上来,没理会那些男子的唉声叹气。
今年这乞巧节的赛巧就这样闹哄哄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