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留出了四个，分给后来的风姰四人。

捏月饼的婶婶对她们摆摆手，要她们出门去：“新做的月饼不多了，你们这群孩子出去玩吧。”

“好。”文邈替余下三人应了答，他们便到禾坪坐下，品着口中新鲜月饼的味道。

从四周的山里吹来的风中已染上了清香的桂花味道，住在南边的人在这会才有了秋的时节的感受。

南边向来是只有漫长的酷暑的，余下的三个季节在一年的日子里出现的机会不多，且气候皆不定，常彼此融在一起。或是北国早飘起雪的季节，而南边仍着单薄的衣裳晒着烈日；或是北边渐渐回暖，南方反而陷在寒的漩涡里。

今日的天气却好得很，太阳在天边乖乖呆着，没有过分猛烈地放着自己的热。空气中飘着不狂的风，吹跑了苍穹的一切白云，只留下一片湛蓝面对人间。这便颇有一股秋高气爽的味道了。

在禾坪坐下，风姰仰头望天，欢喜道：“这样的好天气，明晚定能看见很漂亮的月亮。”

贺归林即刻便接过了她的话：“今夜的月亮也会很美。”

几人便随意地把话谈开了去。

的确，要阖家团圆的中秋，是明日。

今日的勿忘围，是在为明日的祭月和团聚忙碌。

风姰等人正正好咽下最后一口的月饼，大门处就来了声响——是上城买祭月要用的瓜果的男人们回来了。

贺归林与啸也自觉背过驴车上的一筐筐蔬果，再同提着小竹篮的两个姑娘一块往家中回。

怀兰急急地从他们身侧走过，她出了门去，张望了一番，没瞧见宋至清的身影便有了失落。见无人看见她的，便默默往门内移去。

霍木担着担子，在她后边说话：“小清来信说了何时归家吗？”

怀兰一个激灵，转身笑脸迎上霍木，双手就去抢他担子两侧竹篓里的生肉：“说是这两日。霍大哥，我替你拿一些，能轻点。”

霍木睨了她一眼，并没阻拦，任由她抱出了块肉捧着。

外出的人归了家，家中便再忙活起来，一时间妇女姑娘们去将祭月的物件分类放齐整，男人们便在一旁帮着收拾散落的竹篓。

活计还没做完，大门处就急急奔进来个小伙，气尚未喘顺，就对着霍木断断续续说起话来：“常青、叔，外边，那、那太子……”

霍木的浓眉一皱，打断道：“说什么呢？林有余不正在这吗？”他指了指同风姰一齐被吸引过来的贺归林，“你先把气顺顺再说。”

小伙好不容易顺畅了呼吸，又是个话多说不到重点上的：“常青叔，我方才不是为着解手，落在大家的后边吗？我就遇见一伙人，那伙人衣着富贵，骑着骏马……”

“那伙人怎的了？与我们有何关系？”

一被打断，小伙似乎就忘了话该如何说。

他指着贺归林，舔了又舔嘴唇，才将他那大篇话缩短为一句：“这家伙不是太子林有余！”

小伙几乎是把话喊出来的，听了他话的人就都围了过来，脸上皆是一样的惊诧。

风姰是最先一个将目光放在贺归林脸上的，看见贺归林的神情，她几乎便确认了那小伙的话没错。

她心头有了一丝喜悦，这样便代表霍木等人的仇人并非是与她同床共枕这样久的贺归林。但欢喜也不过一瞬，对未知的恐惧极快就占满了她的胸腔和脑海。她看向霍木，若是她身边站的男子不是林有余，那她的舅舅会做何举动？

虽不知这小伙何处来的消息，在惊讶过后，贺归林还是带着心虚看向了风姰。

对上了风姰直勾勾的眼神，他便怯生生地垂了脑袋。

他心里到底还是怕，怕他的身份被揭开，原本误会他是林有余的风姰会将他扫地出门。

冷淡狭长的眼眸把主人的思绪写得清清楚楚，风姰的手掌探索到身侧已然有些攥拳的那只手，轻柔地打开他的手指，握住了他的一整个手掌。

男子呆愣地抬起眼帘，收入了身边姑娘一如既往明亮的笑。

那边，霍木让那小伙把消息仔细说清楚，贺归林这会才有了倾听的能力。

“我遇见的那伙人手中拿着他的画像，来问我可曾见过的。上面似乎写着他的名姓，总之不是太子的名号。还不待我将上面的字看清楚，他们就催我，我自然觉出来不对，便搪塞不曾见过。我想找他们问个清楚，他们却不耐地让我走，我就跑回来报信了。”

霍木顺着小伙的指头，在贺归林与小伙之间变换目光。

把话听完，浓黑的眉毛拧在一块，霍木脑子愤怒到几乎快爆炸。

大步到贺归林身前，他攥着贺归林的衣襟，把他整个人都带到自己面前：“你究竟是谁？为何顶着林有余的名号骗我们这样久？”

他对着贺归林吼，心里除了对这生人的火，还有对自己的。他原以为自己蛰伏这十来年，终于触到了带全屋人复仇的机会，结果是他找错了人，是他做了这样久的白用功还沾沾自喜，更是他——他余光瞥见了风姰——为了报仇，糟蹋了姰姰的清白。

“舅舅……”风姰弱弱的声音传来，她的手搭上霍木的手背，试图按下他正在用力的手。

啸也从一侧跑过来，把贺归林救下。他挡在殿下身前，对着霍木行了个礼以示歉意。

“说话！”霍木的怒意渐盛，声音吓飞了停在屋瓦上的鸟。

全屋人的目光全集在贺归林身上，他只是静静地看过风姰的眼睛后，站到啸也的身边，亦是对霍木行了个礼数，而后开口道：“魏国在楚国的质子贺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