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一个有趣的愿景,风姰扭过头来对贺归林笑。
贺归林嘴角的笑向来浅淡,但眸子里的情感充沛,溢出在他二人周遭嘈杂的人声里,把眼前的姑娘裹了个紧。
他伸出手,轻轻摩擦过风姰的脸颊。
她的脸终于不再消瘦,重新有了先前那样恰到好处的婴儿肥似的肉,摸上去软软的,不像那会儿在国都,单是轻触就碰到了骨头。
两人穿梭在熙来攘往里,有奔跑的孩童回头看着玩伴,往他们身上撞来,几人都来不及闪开,所幸只是撞开了风姰与贺归林相牵的手。
孩子回头规规矩矩对他们说了抱歉,他二人笑着说了原谅,继续往前踱步过去。
有姑娘侧目过来,双眸毫不掩饰地放在贺归林身上。
风姰抬头看看自己身边这个确乎俊朗且颇有鹤立鸡群意味的男子,估摸着他也察觉到身边多了不少打量的目光,他的神情有了僵硬。
姑娘松了他的手,挽上他的手臂。
大概是灯光太晦暗,让过路的姑娘瞧不清她们十指相扣的手。
风姰扯了扯贺归林的手臂,贺归林弯下脖子,把耳朵送到风姰的嘴边,以免她的话被喧闹吹散了去。
“你离我再近一些。”
回想起五年前乞巧节夜里风姰的退缩,贺归林现下简直是要在心里点烟火放鞭炮了。
他的脸在笑意里俯了下来,很快地在风姰唇上落下一个吻后起来,丝毫不影响他走路的。
明显感知到身边过路的人们都因着他的举动顿了顿动作,风姰涨红着脸,几乎要将自己的脑袋埋到胸膛去。
听见她的嘟囔,贺归林抿唇笑得更欢,低下腰来与风姰的脸平齐:“阿姰说什么呢?”
风姰扫了他一眼,不清晰的话传到他耳朵里:“这么多人呢……”
贺归林却得意地挑挑眉,理直气壮道:“比起牵手、挽手,这法子可谓一劳永逸。更何况,我亲自己的娘子,何错之有?”
他的声音一点没压低,直立着背脊,把话都散在了周围人的耳朵里。
风姰拉几下他的手,猛猛点着脑袋,心里巴巴地求着他别再说话。
逗风姰是件极好玩的事儿,贺归林乐此不疲。
每回把风姰惹得羞怯到想遁地后,他还装得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自顾自地把脸偏到一侧去暗笑。
“阿姰,快到放天灯的时辰了,我们过去吧。”贺归林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
两人寻了块地站着,预备好方才买下的孔明灯。
有首当其冲的天灯离了人们的手,往上飘过去了。
风姰与贺归林托着那已然点了火的灯,红红火火的光暖在他们脸上。
他们将灯往上托举,它就轻飘飘地往上直去。
他们仰面,千盏天灯如碎金在黑幕浮沉,与那满天星河争辉甚至更胜一筹。暖光浸过全城的屋瓦,把零碎的星火盈满在底下站着的人们的眸子里。
千百人皆一块站着,竟无一人说话的,他们皆抬着脸、含着笑看那占满苍穹的祈福灯。
成双成对的男女牵紧了彼此的手,独身立着的人在心里默念灯上的话,双手合在一块放于胸前祈求。
“阿姰!”
“殿下!”
熟悉的声音好似穿过千山万水,落在璀璨下站着的一对男女的耳中。
他们回头,看见背着包袱、浑身亦是被天灯的光包围着的许久未见的两个挚友。
欢笑还来不及爬上风姰与贺归林的嘴角,文邈与啸也就已奔过来,拥住了他们。
风姰被文邈抱在怀里摇晃,她越过文邈与啸也的脑袋,对贺归林口语。
贺归林对她笑着点头,很是同意她说的。
姑娘说:“我们写在天灯上的心愿之一这就实现了。”
那一盏从风姰与贺归林的手中飘出去的孔明灯混在无数祈福灯里,把他们的愿景带到了很高的似乎能触碰到神明的地方。
它的上面是贺归林的字迹:
“愿春风不料峭,常过人间;愿寒来暑往,总与身边人执手;愿万事顺遂,梦想早成;愿挚友安康,岁岁常相会——岁在实沈,月明星稀夜,风氏与贺氏祷于城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