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笑愣在了原地，紧随其后的顾羡之在看到那个人以后不仅沉了脸色，眸光里也少见的出现了怒意。
顾羡之第一次见他是十六岁那年的雨夜。
原本应该去清水桥的他突然回了家，撞破了自己母亲同这个男人的丑事！
“羡之回来了，这位就是笑笑吧。”赵刚比所有人都先起身。
“你来做什么，这儿不欢迎你。”
齐婉宁蹙眉：“跟你赵叔叔客气点儿。”
何笑笑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齐婉宁再婚的先生了。
姑妈从厨房出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来帮姑妈拿一下罐子。”
晓得姑妈是想让她避开，她看了一眼顾羡之，发现他眉眼间黑压压的透着阴沉，再看爷爷也示意自己先离开，这才跟着姑妈进了厨房。
顾羡之跨步走到沙发前，径自坐下点了支烟。
反倒是赵刚替他倒了杯茶：“喝茶。”
“这是我家，用不着你招呼。”
顾羡之甚至没拿正眼瞧过他，眼底一片冷然。
“你带他来做什么？”
“新年里头你说来干嘛？”
厨房同客厅也就隔着一扇玻璃门，听得清清楚楚，也是这一刻她才发觉其实顾羡之的性子和齐婉宁的很像。
“呵~你觉得合适吗？”他抖了抖烟灰：“还是你觉得爷爷奶奶不晓得你们那些丑事儿，所以才敢堂而皇之的把他带到家里来？”
“你这是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是我请婉宁来的。”顾怀瑾摆了摆手，示意赵刚坐下：“你和笑笑就要办婚礼了，两边父母还得提前见见。”
“是，我们是来商量你和笑笑婚事的。”齐婉宁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赵刚一直很想和他缓和关系。
“你是什么身份，操心我的婚事？”
听到这话，齐婉宁气的抬高了声量：“正好，我本来就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不需要你同意。”
“顾羡之，这是你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你压根儿就不该娶她。”
“那你觉得我应该娶谁？”
“至少得是柳家那样的门第。”
“呵！”他冷哼一声：“娶她，然后重复你和父亲的人生？”
“顾羡之！”齐婉宁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当年要不是我齐家，顾时序他成不了；三年前东盛遭遇重创，要不是顾齐两家合力，你赵叔叔帮忙，你以为你救的回？所以你告诉我，你娶她有什么用？”
赵刚按住她：“婉宁，别说气话。”转又对顾羡之道：“你妈妈不是那么意思，你和笑笑既然已经结婚了，我们肯定是祝福的。”出门儿前他才劝过她，既然两个孩子已经领证儿了，那这个儿媳妇得认。
顾羡之掐了烟，并不领情。
“气话？我还不了解他！”齐婉宁一副看穿他的模样：“他就是为了气我、报复我，才随便找了个人结婚。”
她知道顾羡之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情记恨她。
被自己的儿子撞破那样的事情，她羞愤难当，所以在极不理智的状态下说过一些气话，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请自己到底说过些什么了，但那些话的的确确影响了他对婚姻的态度。所以他发现是自己在替他安排相亲以后就随便找了个人结婚。
“婉宁！”赵刚顾忌着何笑笑还在厨房。
“不然你自己问他！”齐婉宁起身：“顾羡之，我问你，你娶她难道是因为你爱她？”
顾羡之的沉默正中她的下怀：“你看吧，既然你对婚姻是这种态度，那不如娶个能帮的上你的。”
厨房里，姑妈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别听别听，都是些气话。”
可她已经听到了，那些话字字句句剜在她的心头。
齐婉宁他们离开以后，顾羡之就一个人去了院子里抽烟。
她有点儿反胃，干呕了一阵儿，姑妈紧张的直问她是不是有了。
她摇了摇头，从抽屉里翻出个口罩，担心会传染给爷爷奶奶。
那晚，整个顾家一直处于某种低气压之中，晚饭过后何笑笑回房小憩了会儿，起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人，就寻到了院子里。
顾羡之独自坐在石凳上敲动着手机。
看着他的背影，何笑笑心头涌起一股不安。
齐婉宁的话不仅在她心头剜了一刀，还在她的脑子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她反复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她不信顾羡之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可越这么想疑问的种子就埋的越深。
她披了外套到院子里陪他，等他掐了烟头，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冻着了吧，先回房吧，好不好？”
顾羡之没有说话，任凭她牵了自己上楼。
她拉了他坐到床边，自己则蹲在了他跟前握着他的双手搓了搓：“这么好看的手要是生冻疮就可惜了，快去洗个澡，洗好我替你涂护手霜。”
他没动，但回握住了她的手。
“羡之，你可以向我倾诉的，不论发生过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分担的。”
男人微微启唇，复又闭上，随即摸了摸她的唇瓣：“说你爱我。”
“嗯？”
“告诉我，你爱我。”
“我爱你，羡之，我非常非常爱你。”
就在她说完对上他双眸的瞬间，顾羡之移开了视线。
他的这个举动带给了何笑笑更多的不安。
“哥哥~跟我说说吧，都发生过什么？”
“你先睡吧。”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去了浴室。
那天晚上顾羡之没有回房，她自然也没有睡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最容易胡思乱想。
何笑笑担心或许是齐婉宁的话喊醒了他，他会后悔和自己结婚吗？
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可她实在不安，她太过渴望顾羡之的爱，所以哪怕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战战兢兢。
破晓时分她摸黑下了楼，客厅里弥漫着烟味儿，沙发处的点点火光证明着他的存在。
她没有过去，而是坐在了楼梯上，只要他还在这里，她的心就能稍稍平静。
半晌，他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存在，掐了烟走到了楼梯口：“怎么坐在这儿。”
憋了一晚上的坏情绪在这一刻化成眼泪滚落了出来，她一把抱住了顾羡之，却只呜咽落泪，什么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