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面放出象群来,穆晴神色一凝,沉声道:“来了!”
旁边,童瑾也难得穿了一身轻甲,更显得眉目如画。他听得女帝吩咐,便往后一招手。
只见一队人架着车从阵后迅速穿插上前,每一车由双马拉动一个木架,架子上是黑黝黝的朝天炮筒。
那战象摇头晃脑,尚未冲到阵前,突见对方阵列中十数处火光一闪,那一列炮筒便发出震天也似响动,仿佛半空中一下子炸了十几个响雷,如山崩似地裂,把人震得耳朵嗡嗡响个不住。
那战象虽平日也受些训练,也都只是些小兵在前后左右敲锣鸣鼓而已,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一时之间,都吓得停了脚步,愣在了当场。
一瞬间之后,领头的战象短嘶一声,掉头就跑。
群象也跟着扭屁股往后,有的跑得太快,还将身上的构屠士兵给甩将下来,又被后面赶上来的战象踩踏。象兵的领队糜哈卓就当场被甩下身亡。
战象不像普通士兵还诸多顾忌,逃命起来更是不会给督战官面子,任他面前有什么挡着路,直接莽上去就是撞飞。
一时之间,构屠军土崩瓦解,鸡飞狗跳。
顾维朗带着大军趁机掩杀过去,还顺手把那逃得不远的穆宣一把提起,往亲卫马上一抛,让他带往后方女帝处,自己继续带队追赶败军去了。
穆宣在顾维朗亲卫的马背上打横趴着,颠了一路,被扔在女帝面前时,忍得脸色青白也没忍住,哇一声便吐了一地。
女帝嫌弃地控马往旁边避了几步:“叛国之人、弑父杀弟,有何可说的,就是个死罪,带下去罢。”
穆宣听闻,忙膝行几步:“陛下,臣实在冤枉啊!与西岱叛军勾结这些事,都是穆纥这个老匹夫暗中指示我做的。后来,他见叛军落败,怕陛下清算,方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
“穆纥自己想两头都落着好,罪倒全怪我一人头上了,我不杀了他,小命早就不保了。这不是我的错啊陛下……”
穆晴不耐烦听这些撕扯,后面自有宗正寺和刑部处理,便挥挥手示意拖下去。
穆宣见状,噗通噗通叩了好几个响头:“陛下饶命,我还有一机密之事禀告,求陛下允我戴罪立功!”
穆晴骑在马上,俾睨而视,对着地上匍匐之人,轻轻扬了扬眉毛:“哦?”
……
宣兴三年夏,朝廷军一举平定北苕之乱,大破构屠军,并乘势攻入构屠。
与构屠比邻的大寰、乌末两国皆响应朝廷军,三面夹攻,一举将构屠全境拿下。
穆晴废除了构屠土司自治制度,并将构屠与被取消了封国制度的北苕一起,划入北苕地界,朝廷设立北苕路,委任各官,一切收归朝廷管理。
一时间,大历的威名再次震慑西南诸国,大寰、乌末皆臣服纳贡,并争先与大历约定互市不收缴关税,商队过路一证互通,真正实现了水陆商道的畅通无阻。
这些都在穆晴原先的设想中,而巅南国的归化,却是意料之外。
这日,穆晴设酒席,大宴群臣,为出使大寰、乌末的功臣段媛、司空盈接风洗尘。
觥筹交错了一番之后,穆晴带着段媛、司空盈,以及陆彤、方玉壶几个女官,回到临时行宫的小院,清清静静地喝酒叙话。
时值仲夏,西南特有的黄色岐英花一团团地盛开。
那花瓣硕大如手掌,却又纤薄得在月色下竟能透出光来,花朵三三两两缀在枝头,如同挂了满树的黄灯笼,让人见之忘忧。
司空盈一口喝尽杯中的“狮子奶”,诚恳地望向女帝。
“陛下,我不想当巅南国君了。”
穆晴伸手摸摸她绯红的脸颊:“你别是喝醉了吧?”
司空盈替穆晴满斟一杯:“陛下说笑了,我们巅南人可是喝着米酒长大的。”
她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我从小便不服输,一心要跟弟弟们争个高下,证明自己比他们更出色。所以我拼命努力,给自己攥下了一大堆产业,后面听说陛下的事迹,又义无反顾投奔陛下。”
“那时,我确实想要巅南国君之位,陛下也确实会给我这个位置。”
“但是跟随陛下以后,我从陛下的肩膀看过去,看到了山河壮阔、而人有移山倒海之力。”
“西南洪灾,举国之力,可疏洪水、调粮食、安民抚众。方姐姐针对西南水系做的通盘水利工程,可以泽仁万亩良田。联合西岱、巅南、北苕、大寰、乌末打通的商路,可以福泽一方百姓。”
“这些我从前都是没见过、也不敢想的,而陛下看到也做到了。这些若人人拘泥于一方小小封国,闭关自守,是绝对没办法做到的。”
“颠国百姓的命,是陛下从洪水手里救下的,未来的水利、商贸也会源源受到大历的恩泽。”
司空盈说到此处,离席起身,肃立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历官员之礼来。
“臣愿代巅南属国,请求归化入大历。巅南国土,并入大历疆域;巅南子民,世代为大历之民,陛下之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