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哪里了?这破马车,本王的骨头架子都要被颠散了。”
说话人正是靖王,他不耐烦地朝车帘外嚷着,却不敢掀开车帘。
车窗外响起内侍特意压低的声音,小心翼翼道:“主上,请稍微再忍耐下,现下才刚刚离了京郊,到黑原还有好几天路程。”
穆晴闻言一惊,靖王已逃出了京城?还是朝着黑原大营的方向去的?
那一头,靖王伸手“砰砰”地拍着车框,烦躁道:“怎么还有这么久!不是只有两百多里吗?我们都走了一日了,怎么还在京郊?”
内侍道:“主上息怒,我们准备得仓猝,还要掩人耳目,只得用这民用的车马,又要绕路,这路上是耽误了些时间。”
靖王怒道:“这点事儿也办不好,没用的东西!京师里面怎么样了,该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那内侍的声音在车窗旁压得更低了:“主上,已办好了。那些带了病毒的血水,已全部按照吩咐,投入了城中水井处。盖了病死之人的毯子、衣服,也已经扔到城中各角落了。按老王爷的说法,不消两天,全城之人便都会染上这瘟病。”
靖王道:“嗯,诈降之人呢?”
“也安排好了,待我们明日出了冀北地界,汪副将便诈降迎女帝入京,届时刚好是瘟病潜伏开始爆发之时,待女帝和大军入京,定要那女帝和二十万大军全部有来无回。”
靖王听罢,扁着嗓子发出一阵怪笑:“好!就让我的好侄女,跟拥戴她的那些有眼无珠世家,都好好享受享受我给他们留的礼物吧。”
说罢,又打了好几个哈欠,含糊道:“六皇叔给的真龙膏呢,再给我拿来。”
内侍忙应了,不一会儿,从车帘外递进去一个托盘。
上面是一个小盏,盛着一块麻将牌大小的方形膏体,乌黑油亮。旁边还有两个茶碗,一个盛着血红的液体,一个盛着清水。
靖王拿起小盏旁边的银签子,将那真龙膏一口吃了,又端起血红茶碗喝了几口,啧啧两声,再端起清水一饮而尽。
末了将托盘一推,瘫在座位上,合上了眼睛。
穆晴跟着的是靖王视角,自然也什么都看不见了。等了良久,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料是靖王吃了所谓的真龙膏,沉沉睡去,她便退出了视角。
想不到这靖王阴狠至此,见京师守不住,竟然想用瘟疫来反击。
若此奸计得逞,牺牲的不仅是京师一城十数万百姓,瘟疫蔓延开来,恐怕大半个国家都逃不掉!
何其恶毒、何其疯狂!
此刻那带了病毒的衣物已投放在京师内,恐怕已经开始蔓延了。此刻便是马上强攻入城,也压不住瘟病四散,反而可能因为造成混乱,而加快传播。
如何是好?!
穆晴马上将顾维朗、太叔桓等请到前殿商议,将靖王已外逃出京以及在京中散布瘟疫之事告知。
“陛下,此消息可靠否?”太叔桓谨慎问道。
这信息如此骇人听闻,又过于详细精准,他派入城中与世家联系的细作都没有透露一丝半点。
穆晴点头:“消息绝对可靠。”却没有对信息来源作进一步解释。
其余人等便没有再问了,毕竟皇帝有自己的私人办事机构是常见之事。
太叔桓看了一眼探事司的陆指挥使,心道:“探事司小小的江南分部,居然还有这等才干之士,看来陛下果然真命天子,气运惊人。”
陆彤却没有看太叔桓,此刻她正又崇拜又惭愧地看着女帝。
崇拜的是,皇帝陛下得知此等要紧的机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见陛下果然圣明不同凡响,才会有这么多高人秘密助她。
惭愧的是,探事司经对此一点不知,看来自己要加紧努力,方能不负陛下信任。
穆晴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两位重臣竟能想得那么远。
靖王出逃的方向十分蹊跷。
众人皆知,黑原大营的伏虎军统领雷越帆与靖王有杀父之仇,因而穆晴的西路军,与太叔桓的东路军,都是从西面、南面逼近京师,故意留了两面缺口,以防靖王狗急跳墙,负隅顽抗。
留出的北面和东面两个方向,出了冀北,便分别是控鹤军和伏虎军把控之地,也不怕靖王逃了。
谁料靖王竟不按常理出牌,不做抵抗便仓皇出逃,还逃向了不共戴天之仇的伏虎军方向。
顾维朗马上安排两军精锐,分别从南、北两面,绕过京师,追击靖王。
不过,此刻靖王去向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最可怕的是京中的瘟疫。
她穿越而来,知道在此时此种医疗水平,人口密集的京师,一旦发生烈性传染病,将是多么可怕的灾难。
可惜她并没有任何专业医疗知识,也不知道如何提取抗生素。
自己既然做不到,那就去找做得到的人来做!
穆晴马上嘱咐将目前周围州郡能找到的名医都请到定州来,其他州郡有医术了得的,或是专治疫病有方的,也立马去访,尽快请来。
又请太叔先生马上安排专人、专款,往外地尽快采买防疫常永的药材、纱布、石灰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