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静谧之中,犬夜叉斜斜地歪倒在桔梗怀里,此刻的他,已然是个寿终正寝的凡人。桔梗心中的痛苦与哀伤翻涌,难以言表。她的思绪飘回到往昔,那个飞身离去的半妖少年,银发在风中肆意飞舞,琥珀色的瞳仁里带着微笑,乖乖跟在她身后;又忆起夕阳如血的河畔,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她多希望能再轻轻抚摸他的银发,捏一捏他毛茸茸的耳朵,看他像从前一样,乖乖蹲在自己身旁。然而,当犬夜叉的银发终于再次长回少年模样时,生命却已走到了尽头。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们不顾一切地吻住对方,可犬夜叉的脸颊还是缓缓滑落泪水,他的魂灵在铁碎牙的闪光护佑下,渐渐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桔梗默默解下犬夜叉系在腰间的铁碎牙,轻轻脱下那件熟悉的火鼠裘,仔细叠好放在梓山山巅的供桌上。此后的每一天,她都守在这里,凝视着这些承载回忆的物件,在无尽的思念中苦苦煎熬。
犬夜叉的魂灵在地狱中孤独飘荡。
地狱里,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肆意生长,那鲜艳似血的花朵,不断啃噬着他的心神,往昔与桔梗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可与此同时,四魂之玉留下的诅咒也在作祟,将他拖入相错相惜的失忆轮回。这些彼岸花,花瓣细长杂乱,如同纠缠不清的命运红线,紧紧束缚着每一个往生者,引领他们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深渊。
犬夜叉满心渴望开启下一世,他盼望着能从最初开始,以半妖的身份与桔梗永生永世相伴,而不是像这一世,被曲灵最后的诅咒变成凡人,最终落得个生离死别的结局。摆在他面前的路有几条:若是走向普通的轮回之路,他将以凡人之躯转生,可最终还是逃不过与桔梗分离的命运;若以全妖的身份轮回,那便不再是他自己,也不是桔梗所期待的模样;但要以半妖身份轮回谈何容易,半妖本就罕见,他又能去往何处寻找这样的机缘呢?进不了轮回,他的魂灵只能在黑暗中无尽漂泊,最终坠入无尽深渊。
在彼岸花的恶意误导下,犬夜叉终究还是坠入了那可怕的深渊。
而在深渊之中,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奈落,那个曾经的宿敌,此刻正被吊在巨大的蛛网上,承受着地狱业火与罡风的无情折磨。他的身躯一次次被撕得粉身碎骨,魂魄也不断散而复聚,被焚烧殆尽后又重新组合,永无宁日,这是对他尘世恶行的严厉惩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奈落看到了犬夜叉,犬夜叉眼中那团永不熄灭的火焰,竟让他在这无尽痛苦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你也死了?而且还沦落到这种十恶不赦要下地狱的地步?可别告诉我你杀了桔梗。”奈落冷笑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
“曲灵的恶念把我变成了凡人,我无法以半妖身份轮回,只能在这里漂泊。”犬夜叉平静地回答。
“你这辈子对桔梗应该还不错吧。”奈落又问。
“你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犬夜叉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过也是四魂之玉的玩物罢了。说实话,犬夜叉,要是桔梗没有上世的记忆,我完全可以用更成熟的方式,比你更早来到她身边,最终取代你的位置。”奈落的话语中透着一丝不甘。
“那对桔梗来说将是一场灾难,她会再次被你伤得遍体鳞伤!”犬夜叉愤怒地怒吼。
“不,如果是上一世那个没认清自己内心的我,或许真的会那样。但这辈子,我是真心爱她的。”奈落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沧桑。
“真是讽刺,你说这辈子认清了自己的心,可你都做了些什么?重施反间计、布局人见城、白灵山掏心、污染四魂之玉、抽走魂魄,决战时还暗施暗器。你犯下的罪孽,万死难赎!”犬夜叉历数着奈落的罪行,眼中怒火熊熊。
“但桔梗最后一刻原谅了我,她告诉我,爱一个比自己美好的人,应该勇敢走向她,而不是把她拖入黑暗。”奈落的头颅无力地晃动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这时,一阵猛烈的罡风呼啸而来,瞬间将他的魂魄吹散。
过了许久,重新恢复意识的奈落说道:“犬夜叉,过来吧,我帮你。”
“你还是老老实实赎罪吧,别把我牵扯进来。”犬夜叉满心怀疑,不屑地回应。
“我现在是真心想为这辈子赎罪。身心上的折磨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想用实际行动弥补我的过错。”奈落的语气诚恳,让人难以怀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奈落已身处幽冥。
“你想怎么赎罪?”犬夜叉终于动容,开口问道。
“你不是没办法以半妖身份进入轮回,也找不到寄主吗?我有办法帮你。”奈落神秘兮兮地说。
“说来听听。”犬夜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把我残余的妖力都给你,这本是我用来抵御地狱酷刑的,现在全给你,让你恢复半妖形态。”说着,奈落残破的身躯中缓缓飘出一道暗紫色的光芒,“我从此以凡躯承受痛苦,不再抵抗。”
犬夜叉心中动摇了,他想接过这道光芒,可又深恐这是奈落借尸还魂重回人间的诡计。
“你怕我会把你变成蜘蛛妖,夺舍你的身体?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奈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出言激将。
犬夜叉咬咬牙,决定相信奈落一次,伸手接过了那道妖力。
刹那间,银色的长发在冥道中重新闪耀,犬夜叉感觉自己又长出了尖尖的犬耳和锋利的利爪,而奈落的身上,连最后一丝蛛丝都消失不见,各种地狱酷刑同时加诸其身,他发出了凡人受刑时那种痛苦的惨叫。
奈落强忍着剧痛,抽搐着,拖着被刀山劈裂的残躯,艰难地说道:“你没有寄主,但还有另一个办法。捧着曼珠沙华走过三途川,中途你的记忆会越来越少,彼岸花也会由红转白,最终孕育成曼陀罗。等你到达彼岸,就会丧失一切记忆,但能随机在世间任何一点重生,不需要寄主。不过这过程中最大的考验是,你要在对爱人的记忆逐渐消逝的情况下成功走到彼岸,千万别迷失在冥界。”
“如果你成功了,代我,去爱她……”话还没说完,奈落的身躯就被地狱之火瞬间烧成了灰烬,他又将继续承受那永无止境的折磨。
犬夜叉心中百感交集,与桔梗真实共处一世后,他变得成熟许多,对世间万物也多了几分理解,心境竟与凡间老人无异。
“奈落啊奈落,你要是早点悟道,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呢?”犬夜叉轻叹一声,摘下一朵血红的彼岸花,缓缓向对岸走去。
起初,他意志坚定,步伐沉稳,毫不犹豫地朝着彼岸迈进。对岸,似乎有一片紫色的花海在风中摇曳,一位白衣红裙的女子正微笑着向他招手,那身影像极了桔梗。可走到中途,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记忆如潮水般退去,他渐渐想不起自己是谁,爱的又是谁,只是凭着本能,机械地向前走着。
到最后,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像个痴儿一般,呆呆地站在冥河中,一动不动。曼珠沙华的红色渐渐融入冥河,绝望的力量将他慢慢淹没,他却浑然不觉,依旧站在那里,仿佛被定格。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时,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
那是命运的红线,是生死都无法斩断的羁绊。
阴阳两隔的两人,感情越深,这羁绊就越紧,命运的红线也越发牢固,它本能地牵引着对方。
犬夜叉就这样傻乎乎地被红线牵引到了彼岸,随后坠入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此时的他,已丧失了一切记忆,身体也变回了幼儿的模样,新的一世,就此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