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郢冷着脸问他:“我知道,危险你已经同我讲的很清楚了,是我自己执意要去的,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从没有去摘过鬼脸花。”
吴伯闻言,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很简单,因为那戴斗笠的女子是不会让人把鬼脸花带走的,我也没有得手,而你之前说是她告诉你这个方法可以救治你的兄弟,明显矛盾。”黎郢盯着吴伯的眼睛,继续道:“况且,若是你破过那幻境,我便不会遇到那白发女子。”
“你说的很对,其实我没有兄弟,更没去过寻过那鬼脸花,至于我能知道路,是因为我和那头戴斗笠的女子有交易,其余我便不知晓了。”吴伯很是淡定,“不过你最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郢知道他就是明知故问,想要自己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此,他便给吴伯一个痛快,“幻境一破,白发女子便不能存活,她死了,如你所愿。”
林书宴闻言也很是诧异,“吴伯,你为什么想让自己的母亲消失?”
“孩子,不是所有母亲都那样的好。”吴伯阖上了眸,抽了一口烟,这才缓缓对黎郢道:“我确实是想借你之手让她消失,但我同时也是希望你能得到鬼脸花的。”
“我知道。”黎郢仍是面不改色,“你母亲临死前,托我带句话给你,她说‘对不起’。”
吴伯闻言,连闷了两碗酒,随后便听他咬牙切齿道:“对不起有什么用啊,那时我才七岁,她就抛下了我,嘴里念叨着什么任务,而我……从此成了有娘生,没娘养的人。”他越发激动,手紧紧攥着碗,“她一句对不起就想我原谅她,她简直是做梦,就算你不破幻境,她也出不来,我要她一辈子都活在后悔中!”
“她不是故意丢下你的。”纪鸣柯忽然开口,好似知晓事情的所有经过一般娓娓道来:“你是她捡来的孩子,也是她的任务目标,将你炼制成丹药才是她该做的,但她没有选择,而是将你送离了身边,也因为这样,她被判定为任务失败,死了,变成了鬼魂。”
“怎么可能!”吴伯不相信,“什么任务,你在说什么!”
黎郢也很是诧异,“鸣柯,你怎么知道这些?”
纪鸣柯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而死继续说了下去,“后来你见到了她,但你若是愿意去抱她一下,去牵她的手,你就会发现,你根本就碰不到她,再然后你就同那女子交易,让你母亲被关在幻境里,成为守护者,可她却时时刻刻地想念着你,不惜用自己的五官做成一个人偶,把它当成你日夜呵护着。”
“她不是这种人,绝对不是!”吴伯将手中的碗摔碎,泪水却早已涌出眼眶,众人知道这家伙多半是还想自欺欺人,不想承认事实。
容公主也是看不下去了,“谁会拿你母亲开玩笑,你明明已经知道真相了,还是接受不了就是你窝囊。”
“对。”黎郢也站起身来,厉声道:“她临死前还在唱着《游子吟》,怀里抱着那个残破的人偶,你说她是在思念谁?”
“《游子吟》……母亲教我的第一首歌。”吴伯颤抖着双手,轻轻哼唱了起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以前的往事,他枕着母亲的腿,跟着她一起哼着这首歌。
“临行密密缝……”他唱着唱着就吐出了一口血来,整个人从凳子上倒了下去,给黎郢几人吓得够呛,他们忙给吴伯抬到床上躺着,可一把脉才发现,吴伯气息越来越弱。
“这是什么情况,还能救吗?”林书宴尝试输入灵力,可都没什么用。
黎郢冲着他摇了摇头,“没办法了。”
几人沉默许久,忽然闻见歌声,唱的正是《游子吟》。
“你们快看!”容公主在长廊上喊着,几人便立马出去瞧,只见村子里的所有人皆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唱着这一首歌,循环了一遍又一遍。
落日余晖染红天际,雨后的晚霞如梦如幻,吴伯的手垂在床边,脸上还挂着泪水。
他们突然发现,整个村子连同这里的人都在逐渐消失,歌声也随之变小,床上的吴伯已经早没有了人影。
“没想到……”黎郢不可思议摇摇头。
“这里,是他母亲给他编织的最后一场美梦。”纪鸣柯眼眸里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哀伤。
白发女子怕儿子孤单,无依无靠,于是用法术造了这个村子,让他在这里平安过完一生。
遗憾的是,母子二人至死都未能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