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他的世界，这也不是他必须要管的事，但族人还是他的族人，甚至这里还有一个他的亲哥哥，嗯，他亲哥还是个激进的鹰派人物，好麻烦……
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么？
哦，不行。
头疼，简直不想管他们。
过了许久，千手明澈把拆开的密信恢复成原状然后装回卷轴里系回了讯羽的身上。他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轻声说道，仿佛一声长叹息。
“讯羽，回去吧。”
讯羽不舍地蹭着主人的手，片刻，它便重新带着卷轴出发了。它应该按时完成任务，把千手熙泽亲笔的密信送到千手一族的二把手千手扉间那里。
千手明澈侧坐着以能够看到窗外，他目送小小的松雀鹰如离弦之箭般蹿进雨幕里，仿佛一个跃动的墨点。
在夜色和雨幕的双重掩饰之下不远处便是什么也望不见的墨色一片，只剩下近屋的地方那暧昧的橘黄色灯火里人得以看清滂沱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
讯羽离开了。
最后，千手明澈关上了窗户。
流浪忍者很难从贵族和民众那里收到什么任务委托，目前二人行的收入来源主要就是靠从地下黑市接任务。
地下黑市的任务大多数都是一些腌臜又黑暗的事儿，千手明澈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任务才会交给宇智波鼬去做。适当的历练是一方面，但是他还是做个人，就不给这个本来就心理问题挺大的后辈在人性的扭曲程度方面再增添心里负担了。
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是有限的，所以人到了极限就会被逼疯，他们做出什么令人费解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意外了——这里绝对没有内涵到某些宇智波。
当然，他们也不是只做黑市的任务，千手明澈有时候会看心情带着宇智波鼬到处去云游行医。这几天便是他们进山采药，起码名义上是采药。
宇智波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千手明澈非要在这种恶劣的大雪天拉着他到山上过夜。
他们的确收获了一些药草，但其实是这家伙是想莫名其妙地想来山上吧……
这家伙的行事风格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吗？是的，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这叫做乘兴而来，乘兴而归！自由且浪漫！”千手明澈慢吞吞地跟在宇智波鼬后面下山，他理不直气也壮地嚷嚷。“鼬君不可以背后说我坏话！”
“我没有。”
“不，你就有！你在心里说的！而我，就是知道！”
好吵。
“……我没有。”
已经入冬很久了。冬天是休养生息的时节，千手和宇智波现在却在打战。
千手明澈抬眸去看天空，铅灰色的云团厚重而压抑，可天地都是素白而干净的，秋山城这一带大雪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
——他已经不去思考两族会怎样损失惨重了。
大雪封山。
走在路上，有些无聊的千手明澈自告奋勇地说。
“我给鼬君讲一个故事吧！”
宇智波鼬没有说同不同意，反正千手明澈当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口述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岁暮天寒，朔风凛冽，一位穿着白色和服、肌肤雪白的少女行走在肆虐风雪之间，簌簌雪花在她周身凝滞，这便是传说中的雪女了。据说，只要有人在冰天雪地中迷路，就会遇到吸食人气维生的雪女。”
岁暮天寒，朔风凛冽，倒像是现在。
乍起的寒风吹得宽大的斗篷随风飞扬，某个人似乎想就此乘风归去。凌乱的刘海微微遮住了千手明澈唯一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绯红的凤眼迷蒙，宇智波鼬看不清他的目光究竟落在了那里。
“这妖怪善恶莫测，有时会故意留下一位饱受惊吓的人类男子，并威胁他要想活命的话就必须信守承诺不告诉别人有关于她的一切，否则她必定会出现并索夺去男子的性命……”
“男子破坏了承诺，雪女就杀死与她共生了雪童子的男子，并伤心地带着孩子重回冰天雪地之中。”
山里很安静，千手明澈说话的清透声音空悠悠地落在寒风里。
“据说，雪女会在正月十五日这个满月的雪夜里带着许许多多雪童子在空旷的雪原上漫游……”
突然，千手明澈的语气继续欢快起来。
“久而久之，大家就一直在说什么‘雪女出，早归家’之类的恐吓小孩的废话了。其实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关承诺一事，一定要信守哦。”
“……”
从山上下来的路上又在下雪，大雪纷飞，宇智波鼬和千手明澈一前一后走在路边。前面走着的宇智波忽而停在了路边，千手明澈好奇地上前几步，顺着他的视线定睛往山下看去，那个方向零零碎碎有几个男人背着老人往山上走着，看样子是要上来。
这个天气进山……
千手明澈嘀咕，带着几分了然。
“这也是一座姨舍山么。”
宇智波鼬看过来。
“鼬君知道么？这些年代无论哪里都是资源贫乏，战争和各种灾难又多，老人难免成为了家庭的负担和累赘。家里的老人一到六十岁就要被儿女背到深山‘供奉山神’，其实就是被遗弃等死了。”
千手明澈语气淡淡地补充，“火之国的地理条件在所有国家里都属于最得天独厚的那一层，这在火之国境内还算好的了。”
千手明澈突然发现黑发黑眸的宇智波这段时间更加沉稳了，永远不动声色的样子。
啊，小宇智波才十三岁呢，其实长大不用这么着急吧？他这个某种意义上的伪少年都不想重新长大！人长大了才知道不谙世事的小时候有多好……
“我的故事还没说完呢，还有一种雪女的传说也很美啊。据说遇到雪女的人只要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去拥抱雪女，雪女就会融化，但是在雪女融化的地方她将以人类之躯获得重生。”
“鼬君愿意相信这个传说吗？”
宇智波鼬没有做声。
这个黑发黑眸的宇智波向来习惯了沉默。
“那么，如果我问鼬君，鼬君守护的木叶包括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了吗，鼬君会怎么回答我呢？”千手明澈目光平静地看着山下正在上山的人，不见分毫的悲悯。他兀自说着，声音依旧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如何鼬君的回答是肯定的话，我们就救这些可怜的人一时吧。”
“澄先生会怎么救他们？”
“这个啊，不过是给他们一些钱财度过这个冬天而已。”千手明澈笑说，“而且鼬君说的不对哦！我不会救他们的。现在决定了救他们的是鼬君你，而不是我。”
难道不是么。
背负得太多可是会很累的哦，鼬君。
和平才是这个乱世大多数人的救命良药，而现在距离千手和宇智波两族开创“和平”也没几年了。
一切会渐渐变好的，只需要活着的人暂时忍耐，然后活到那个时候。
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几声，千手明澈心道，我现在可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讲道理的哦，鼬。
没有人救得过来的。
“我再给鼬君讲个冷笑话吧！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是，大多数人都死在了明天晚上了呢……”
所以，鼬君也要做好这个觉悟呐。
千手明澈微狭着眸子，上挑的眼尾逶迤开一抹沉郁的晦色，这宇智波鼬并看不到。
某个千手的声音欢畅得如解除了一冬的冰封之后再次出发的溪流，充满了迫不及待。
“嘛，鼬君，现在我们可以去拯救可怜的老人家啦！别发呆哦，你快跟上来……”
落在后面的宇智波鼬脚步一顿，宇智波少年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速度，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一点多余的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