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是自投罗网?
“不敢当。”他谦虚道,“要说诡异,前几天倒是有一桩事。”
陆郢冷笑着开口:“我在城外遇见过一个和姑娘面容相差无几的人。”
柳静姝手一顿,放下茶杯。
她冷静道:“哦?”
陆郢挑明:“城外刘氏家中忽然多出来的那个侄女,是你。”
不晓得是不是在大街上的缘故,陆郢这回倒是客气。
“刘氏多年来都是一人独居,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只是奇怪,姑娘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侄女,从前怎么没听人说过?”
她摇着签筒的手慢慢缓了下来,半抬眸看他:“我原是沧州地界的人,父辈与婶婶有些姻亲关系,只不过来往的少,十来年前,我小娃娃大小时候,才见过婶婶一回。”
东街口,密不透风的人墙被一个女孩儿大力挤开。
她扶起程轶,冲俞溱柏喊:“你不要太过分!”
俞溱柏呷了口茶,掀了眼皮子:“哟,这不是惊朝阁那位年轻的掌柜吗?”
鹤归楼前,敌我往来的剑拔弩张被一丝不剩地置于每个人的面前,而半街之隔的摊子这儿,陆郢的杀心也逐渐升起。
他连装都不装了,袖中藏匿的匕首已然露了个头。
“沧州啊,确实死伤惨重。”
柳静姝目露警惕,却当看不见他的动作。
脖子上的痂隐隐作痛,她想快点结束这个人的生意,但现在,首当其要的是她的命。
这人想杀她,她感受到了!
就在她想撂摊子跑的刹那,周边忽然来了个人。
“陆兄。”
应声而来的是一只手,搭在了陆郢的肩上。
陆郢身形一顿,便看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他未将刀收回,人僵在那:“章、章兄。”
这一声“兄”称得磕巴,陆郢显然不习惯这么称呼章琅泉。
柳静姝一眼看出其中的古怪,她忙道:“大人可是来算卦的?”
章琅泉笑呵呵看了她一眼,不语。摁了摁陆郢的肩膀,又道:“陆兄,鹤归楼怎么又闹上动静了。”
陆郢不知其意:“那是、那是俞公子他们的事,我不清楚究竟如何。”
章琅泉又笑了两声,这才理了柳静姝:“小姑娘,你这卦保准不?”
“自然。”
他掏出钱来,顺便将陆郢的十文钱给了上去。
“算算我的仕途如何。”
给钱的那刻,柳静姝明明白白听见他在陆郢身旁小声喝了句:“近来上头看得紧,你若是当街给我闹出什么大动静,吃不了兜着走那刻我必要拉上你。”
陆郢一怔,收了匕首。
柳静姝当即给俩人抽了签,捡着说了些好听话,才混过这场杀机。
在章琅泉半带威胁的笑脸下,陆郢终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人走了。只是走了没多远,柳静姝就看见他侧过脸来,阴恻恻地朝自己看了眼。
她浑身一凛,连忙收了摊准备离开。
沈牧仪给她的纸上,其中一个人名就是陆郢。
磐石关三大奇商,剩下两个便是煤矿商叶佟,以及菜商康贾晖。
既然陆郢便是那日跟俞溱柏串通勾结的人,小将军所谓的奸细是谁不言而喻。
她得快些赶去,把消息告诉沈牧仪,至于那边……
柳静姝朝东街口看了一眼,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看来,已经变成了不是她巧嘴滑舌,就解围得了的事了,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把消息告诉沈牧仪!
柳静姝出城的脚步很快,没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跟上了一个人。
出了城的路人烟少,越走越荒凉
陆郢虽被章琅泉挟制着离开,且又耍了个滑从人眼前离开了。
这个人他今日非杀不可!正好趁着俞溱柏他们还没离开,能去他们面前邀上一功。
看准了四周没人,他手中的小刀便如同镖一样,被扬了出去。
他刚得意洋洋地想要从后方勒住柳静姝,斜侧方破空而来一支箭,直愣愣穿进他的胳膊。
“嘶——”
看到来箭,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鹤归楼那些人闹得那么大,定然是把岽慕军的人引来了!
将箭拔了出来,马蹄声已近,陆郢落荒而逃。
喷涌而出的血迹洒在了柳静姝的后方,那把飞出去的小刀,同样被一支利箭击落。
由险化安只在一瞬,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另一侧的小径上,恣意少年策马而来,他满脸慌张焦急,连玉冠都乱了几分。
“柳静姝!”
他慌张的吼声,让柳静姝有一瞬间的错乱,以为自己现在已经身穿白衣,在地上流着血,躺得板板正正了。
“我在,我在。”她连忙应道。
少年将军从马上飞身下来,他冲到柳静姝身侧:“伤到没?”
她看见沈牧仪的手几乎快要碰到自己,但又马上收了回去,只这么干巴巴又呆呆地问她。
柳静姝觉得有几分好笑,她左右晃了晃自己的脖子,像是在告诉沈牧仪,自己一点儿都没伤到。
她说:“放心,小将军,你护住了我另一边脖子,不损你半分天下第一的名声。”
沈牧仪又好气又好笑,谁在意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声,他明明担心的是她的人。
“我知道有问题的人是谁了。”
柳静姝牢牢抓住这回和他碰见的机会,省的她再跑一趟。
未料沈牧仪看起来半点没在意这些,反而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镯子递给她。
她一愣:“这是?”
“能调动玔岐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