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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功成万骨(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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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万仇拔刀而出:“通融?通融你们冒充镇抚司?”

然那女子的下一个动作,便是掏出了腰间的令牌。

“这下可否通融?”

钟万仇身形一顿,侧目朝身后的坑洞看去。他们是那两人,那坑里那个又是谁?

“大、大人?”他身边的人唤他。显然也明白过来他们弄错了人。

钟万仇手一挥:“我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

柳静姝只感到腰上环上来一只手,便听耳边人清音朗笑道:“够了,谢过。”

她连忙扶上沈牧仪的肩头,进到那坑洞时,只感觉潮腻扑面而来。

她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这令牌居然真的有用!他们认人这么疏散的吗?”

沈牧仪轻笑:“非是他们认人疏散,而是帮我们那人早已安排好了。”

闲言间便到了坑底,亏得柳静姝跟上来时还带了只火折子。拿出来一吹,看见了熟悉的两个人。

她招了招手:“又见面了啊,两位掌柜。”

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像是失血过多。柳静姝举着火折子四处照了一圈,才看清这两人都伤得不清。

丁裕震却是先朝康贾晖道:“这就是你说的,不止你一个芦国人?”

康贾晖并不搭理他,转头对柳静姝身后的男人道:“要问什么,就快问吧。”

沈牧仪看他一眼,目光短暂地掠过丁裕震,并不急着从这个一心求死的男人口中问出点什么来。反倒对上康贾晖的眼睛,凌厉起来:“你一直在暗中追查他?”

康贾晖扭过头,面朝洞壁。

坑洞透着一股寒气,将沈牧仪出口的话都染上了规矩的不近人情:“你的目的同我一样,可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军中法纪严明,出了二心之人这样的事,除却冯老将军与曹荀,绝不可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所以这其中给了消息的人,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说,在这其中周旋着,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康贾晖咳了一声,今日之后,他也不能再离开这儿了。既然他们两个都要死,那么说了也无妨。

“是章琅泉。”他幽幽开口,没注意到角落里奄奄一息的男人登时瞪大了眼睛,他说,“早在沧州出事前,章琅泉就秘密告诉了我,岽慕军中或许有异端。”

沈牧仪还想再问,康贾晖却阻止了他将出口的话:“小将军,你若要将这点功夫耗费在我身上,那才真是浪费了。”

钟万仇给的一刻钟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康贾晖与丁裕震孰轻孰重,在这刻不用再多言,都知道该是谁。

不论康贾晖什么身份,他终归是站在与沈牧仪同一战线的人,唯有丁裕震……

沈牧仪转而将视线挪到了丁裕震身上,朝他道:“孙守仁,你杀的。”

“对。”

丁裕震还没来得及从听见“章琅泉”三个字后的震惊中出来,便刹那听到了沈牧仪的质问,浑身无力连带着脑子都泛着疼,只好简短地回了个字。

真是看不透啊……那年他们将他送来的时候,只告诉他磐石关的县令是自己能信得过的人。原来,连镇抚司这样高高在上的,都被蒙蔽在鼓里了吗?

他好想笑,既笑镇抚司,又笑自己。原来他早就被章琅泉作为情报卖送给了别人。

情绪起伏过大,不小心扯到了摔下来时的伤,疼得他嘶了口气。

他的下场就该是这样的,丁裕震很清楚,兵马交融的年岁里,无论是哪方阵营的人,其实都是可怜人,可唯有他这样的称不上有多可怜。即使事出有因。

他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沈牧仪一脸淡色,他的嘴在动,然后慢一拍的,丁裕震听见了声音:“他来见你前动了我营中的东西。”

他?谁?哦……孙守仁啊……

丁裕震无力合眼:“他没找到。”

“他出来见我前,还以为我是要他将清珀粉给我,但我那时候还管什么清珀粉?我只想他快点死,好了绝一切在芦国能暴露我的人。”

“你们要清珀粉干什么?”

丁裕震睁开眼,复杂地看着沈牧仪:“我只是被他们抓了把柄送来磐石关的人,全部的行动都只是听他们命令做事。”

“我并不知道他们要清珀粉究竟为了干什么,但是如你所见,他们手中,这类东西可不少。”

“既有毒,亦有药。”

沈牧仪接过柳静姝递来的火折子,火光照在他身上,却是一身正气。

好一个既有毒,亦有药。昏暗的橘调将他的脖颈映衬得更加难以言喻,他的怒气被强压下来,全都汇聚在脖颈上那一根青筋里,一隐一现。

清珀粉从来都是他和他姐姐的救命关键,他们对清珀粉虎视眈眈,便让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显得更加合理。

沈牧仪闭了闭眼,问:“混入沈家一直给我和姐姐下毒的人,是谁?”

“沈家……?”丁裕震喘着气,“我不知道是谁,我被他们送到芦国后,就只在磐石关呆着。”

阴潮的坑洞里,濒近阎王殿的丁裕震听见沈牧仪朝前踩了一步,他费力喘着气,一手拦在空中顿了顿,尽管他这般样子,即使拦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我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骗你。我知道,他们的计划里,应当确实有你说的这么个人。”

“但……咳咳,但我只不过是被他们攥在手里,随意掌控生死的一个蝼蚁,我不能也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沈牧仪的神情有一瞬空白。他与阿姐从小体弱多病,其实沈兆元与贺春雪早就起了疑,他们怀疑或许暗中有人在下着毒。

可里里外外将仆从都换了好几拨,也没排查出一个有问题的来。

他们两个仍旧那样的病弱,以至于有时候沈兆元又不得不信了,或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下毒人呢?或许就如坊间流传那样,是他杀戮太重呢?

“确实有我说的这么个人,呵……”沈牧仪嘲弄地笑了声,再抬眼时,收了所有的起伏,“好,那么……”

“最后两个问题。”他道,“陆郢那时在小竹屋,给俞溱柏的,是什么东西。”

“毒药。”丁裕震和盘托出,“俞溱柏受命带布匹进遥安,其中一步便是扩开这毒。”

“其实,俞溱柏手里的事,或许也说得上和你有关系。”丁裕震又大喘了一口气,这一喘牵动着内里的伤,叫他觉得这坑洞内的空气更加稀薄了。

他知道,自己命不长了,索性将能说的都说了,毕竟往后萍姗和乐归的命,就要托付在他们手里了。

“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想要什么,但是这些毒,这些药,都是依他之言所配制的。咳,咳咳……!”丁裕震猛咳起来,“从前有人说,或许是因为他的家人,不过这些都是谣传罢了。”

沈牧仪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哪位,不过他们都一样,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具体该落在槿国哪个人头上。

为了让萍姗和乐归往后的生活能不再被人打扰,丁裕震可谓是将所有能捕风捉影的东西,都老老实实告诉给了沈牧仪:“他们说……他们说那个人从前在意的人就是那样死的,他心不甘,就想要所有人都依照着他在意的人的模样死去……”

那个人,那个人的家人,那个人在意的人。听起来荒谬,可所有的谣传,总有一些难以揣测的事实依据。

沈牧仪的手逐渐捏紧,柳静姝连忙握住他手。到底,是谁?

“还有一问。”

“岽慕军中可还有你们的人?”

“没了。”丁裕震的声音弱了下去,已然是生命垂危了。

他本再没什么力气,脑中却走马观花地想起来了个人,如长日落山之际那一瞬夺目的余晖那样,丁裕震一下子睁开了眼,连带着声音都高了几度:“不!还有!”

柳静姝感觉沈牧仪的手逐力收紧,隐隐生着克制,他低声压制着情绪:“谁?”

丁裕震的脸在烛光里一明一现,他费尽力气笑了声,将那个名字再度提及。

“章琅泉。”

章琅泉?!康贾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丁裕震,就如方才的丁裕震看他那样。

便在他这样的目光里,丁裕震的脸逐渐变得惨白,他哼笑了声,回看着康贾晖。

他这些年从来都是为了让萍姗和乐归有个好去处而活着,这一生最后的倒戈,仍从一如终的,是为了这个目的。

——沈牧仪,我信你光风霁月,于是我将所有我知晓的东西都表露给你,无所谓自己是否更加肮脏恶劣。只求你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帮帮我。

静在一边的康贾晖深深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具身躯,忽然出声:“小将军。”

他颤扶着站起来,将一锭银子交与他的手中:“你们下来前,我答应了他,把所有消息告诉我们的条件,就是照顾好他的妻儿。”

“这是那时他想栽赃我,给我的银子,现在却成了这般。”

沈牧仪淡淡垂眸,康贾晖的手中浸满了血,他见他虚弱地笑着,终于将方才未出口的疑惑问了出来:“你究竟是谁?”

康贾晖无力扶住一旁的墙壁,见柳静姝的手伸了过来,便顺势将这锭银子放在了她手里。

一咳咳出了一口血,他道:“对不住了啊,小将军,从始至终我都没将身份告诉你,还害得你一直猜。”

他缓缓站正:“我啊,是卫巫的人。”

沈牧仪闻言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康贾晖。

“卫巫之人若非临死,必不会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于人前。”

“我立卫巫,便是要他们这群人来做朝野的恶犬,上巡将相,下查小吏。”

那么现在,康贾晖这么轻松的说出自己是卫巫的人,是打算……

不待他想下去,男人便道:“沈牧仪,你是芦国最善的将,与冯老将军确实像。”

“我们这些人啊,与你军中的将士无异,无非是我听命于帝,他们听命于你。都……咳咳,也都算是些可怜人。”

却看向柳静姝:“小姑娘,出去后,还请你帮我将岭秋的墓好好修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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