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姝避无可避,只能装凶来对付这样令人乱七八糟的场景。她抄起那折纸,打在沈牧仪的手背:“对!本姑娘就是好看怎么了?本姑娘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看!”
沈牧仪闷笑,开始顺人毛:“是呢,我们静姝是这世上最好看、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柳静姝打开他的手:“哄小孩儿呢你?快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好不好看的小事只能在两个人心知肚明中渐渐消散而去,沈牧仪抿着笑去将纸打开。那上面所写之字并不多,笼统四个字:清珀鸣忧。
“清珀鸣忧?!”
见这四个字,柳静姝吃了一惊,声音控制不住略大了些,沈牧仪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俞川还在楼下守着,即便国宾馆内都可算作自己人,也免不了要提防隔墙有耳。柳静姝心知自己冒失了,轻轻咬了下沈牧仪的虎口。
他松开手来,温热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他手上,他捏了捏掌心,垂手身侧:“这就是他们要给我们的消息。”
清珀鸣忧,是解沈敛烟身上毒性的解药,那对俞暮南来说是什么?难不成也是解药?
柳静姝想不通。
沈牧仪再度看了这四个字一眼,想起什么似的,说:“还记得来这儿之前,我离开曲水亭,说要进宫一趟吗?”
柳静姝抬眼看他,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突然提及此事,只说:“记得。”
那之前萧吟与沈牧仪隐隐闹得不快,为了什么他们都清楚,大权在握的人终归都有点儿这样的毛病。
她不知道该如何让那时的沈牧仪开心点儿,却更明白这样的事只能由当局者解开心结,旁人七七八八的干扰不过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故而沈牧仪不说,她便也不问。
那日池霁觉得要再进宫一趟的沈牧仪是疯了,可柳静姝明白,那是一个解开心结的契机。所以她不拦。
沈牧仪吸了口气,说:“那天我进宫,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当初那座西殿。”
即便当年西殿困住了还是太子殿下的小萧吟,萧玺也没下令拆除这座殿宇。不知道是不在乎这个地方困住过他视若心肝的儿子,还是因为他压根不想。
总之一年又一年,遥安的皇宫里不出意外死了许多人,这座废殿却仍是安安稳稳地伫立在那。
沈牧仪踏进这个荒草丛生的地方,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前一言不发的萧吟。
那个位置,是当初缚娘举刀的地方。萧吟坐在那发呆。
人压着草走总有动静,这个地方又静得慌。沈牧仪没走几步,就被萧吟发现了。
他转过来,看见来人,懵了一瞬。良久才说:“你怎么来了。”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里,沈牧仪该提壶酒来的,可酒被落在了曲水亭,他两手空空,往前摊着摆了摆,道:“我不能来吗?没带酒来,先说一声抱歉。”
“没有,只是……”身居高位的人回到这里,才像是完全变回了当年那个太子殿下,他有几分嗫嚅,低声又说,“只是我没想到你还会愿意来见我,你……不恨我吗?”
沈牧仪踩着春草走到了萧吟身边,然后坐在了他的身旁。
萧吟就听他的声音从侧面而来,裹挟在青草的味道里:“没什么好恨的。我想,只要是人,只要坐上了这个位子,便都会这样的。所以,我能理解。”
萧吟的瞳孔紧缩了下,这瞬鸟在叫,人无声。
他复杂地看着沈牧仪,却见他双手撑在身后,忽然就这么,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好久好久,萧吟才说:“我去见过敛烟了,她瘦了好多,对不起。”
沈牧仪并不接话,他摘了片草拿在手里:“礼部的文书还没拟出来吗?”
“什么?”萧吟似有错愕于他忽然跳转的话头,反应过来之后道,“在拟了,礼部不用心,近来遥安风声四起,说槿国的那个丞相要办寿宴了,他们竟也能拟来一句让你去祝寿而出使的狗屁话!你才刚赢了回来!”
“怎么也该是威风凛凛地去,寻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来,我看他们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萧吟愤愤,沈牧仪扭过头来看他,突然说:“没关系。”
朋友之间的,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萧吟一愣:“嗯?”
“就让他们用这个理由吧。”他说,“我正好,需要这个理由。”
“为什么?”萧吟不解。
“称他心,如他意,然后再看看,他想干什么。”
“他?”萧吟理了理头绪,许久之前的一桩秘辛浮现于他的心头,他的神色愈加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同沈牧仪说那件事。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明显郁结的眼神,沈牧仪问:“怎么了?”
萧吟摇了摇头:“想到了一桩事,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牧仪猜不到那是件什么事,出于尊重,他刚想说“若是不好开口的事,不说也没关系”,身侧萧吟就出了声。
“三年前槿国贸然派兵,挑起两国之间的动乱时,你记不记得,朝上有人说,槿国的俞暮南与当年的桓安侯很像?”
“桓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