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雨声渐歇。
夏桉微微睁眼,舒展身体,身下的床铺一如往常柔软温暖,但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木质清香。
他隐约记得昨晚失意之下去酒吧把自己灌了个醉,然后看到了……牧梓?
所以是牧梓把自己带回来了吗?
他洗漱之后走下楼,牛奶和微焦吐司的香气从厨房传过来。
餐桌旁,牧梓解开围裙放在一边。
“你醒了?”她一抬头,看到了头发乱糟糟眼神呆滞的夏桉,没忍住笑着走过去帮他用手打理了一番。“头疼不疼?”
夏桉下意识摇了摇头,“就是好困。”
“那就好,看来解酒药还是有效果的。”牧梓推着他的肩膀坐下,“再困也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睡,不然会不舒服。”
夏桉两手捧着杯子喝了几口,想起来什么,“昨天,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酒吧的?”
“哦,我有个朋友在那个酒吧工作,”牧梓说着,一边从茶几上拿过今早拼好的东西,“是他告诉我的。”
“是柳弋?”夏桉很快猜到那个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过分成熟的少年,自己曾经在他面前提过一次牧梓,那时候对方的脸色很奇怪。
“对。不说他了,看看这个?”牧梓把东西递给了他。
“是乐谱?!”夏桉一眼认出这就是之前被父亲撕碎的那张乐谱,当即整个人清醒过来,“太好了!”
当时自己满心绝望,只想逃离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结果也没能把乐谱带出来。
现在好了,东西还在。
“是你拼好的吗?”虽然夏桉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已经笃定地相信了这一点。
看牧梓眼下的青黑就知道她一定是熬夜拼好了这些东西。
牧梓点了点头,但似乎并不把这当回事,因为这并没有花她很长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照顾柳弋,对方产生了雏鸟情结,昨天晚上他说害怕打雷,然后一整晚都瑟缩着环抱住自己的腰,头凑到她颈侧,鼻尖抵住她的锁骨。
另一边的醉鬼还动不动往这边凑,夏桉一凑过来,柳弋就抱得更紧。
导致牧梓一整晚都没睡好,索性早早起来,拼完乐谱之后天还没亮,正好这时候柳弋下来了,两人一起吃了早餐。
约定好陪他去医院的时间之后,牧梓就送他出了门。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牧梓想起来之前夏父交代的事,挑眉满眼笑意,继续说,“关于你的事,夏叔叔那边和我说了,我和他交涉沟通之后,他同意你继续你的音乐梦想。”
夏桉猛地起身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发紧,猫咪似的圆眼此时盛满了喜悦,“真的?他同意了?!”
“当然是有条件的,”牧梓抿了口咖啡,“一年为期,你要是闯不出个名堂,还是得乖乖回去继承家业。”
“太好了!”
夏桉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搞得晕晕乎乎的,上前一把抱住了牧梓,“谢谢你牧梓!”
——好熟悉的香味。是早上被子里的那种木质香。
“不客气。”牧梓勉强笑着,努力忽视对方蹭到自己肩膀上的牛奶渍,顺便从口袋里掏出手帕。
“别动。”
她低下头扶住他的下巴,细长的手指抵住他唇边,仔细擦拭着牛奶渍。
时间仿佛变慢,夏桉恍然之间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牧梓的样子。
那是一个傍晚,他在林寂公寓前等人,偶然间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落日余晖中的青年。
她穿着一件白衬衫,衣摆恰到好处的扎到西装裤里,身姿颀长挺拔,眼睛明亮,清澈温柔。
像一棵在盛夏里郁郁葱葱的白杨。
现在的她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落地窗外的阳光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她凝神,视线落在他的唇角,近在咫尺的眼神中透着认真。
夏桉这才注意到今天的牧梓戴了一副银边眼镜,打扮也很正式,还系了新领带。
“你今天有什么事儿吗?”夏桉有些好奇。
“哦,今天下午有一个比赛,牧家是主办方,需要我作为代表出席。”牧梓放下手帕,不太适应地推了推眼镜。“我这样看起来很奇怪吗?”
之所以戴上眼镜,原本是为了修饰遮掩一下自己略有些发青的眼底,现在却有些担心这样并不适合自己。
“没有,”夏桉半开玩笑地说,“你这样可比宋云起那家伙斯文矜贵得多。”
“那就好,但愿她不会觉得我这样看起来很傻……”牧梓低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