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死一样的寂静过后。

“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明明是他们、他们这些虚伪的、所谓的义警，他们才对不起我！！要不是他们，我就不用遭受那些事了！凭什么她们就能没事！凭什么一定要我受苦！！！！”

似是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抵赖，杰克放下了手臂，露出神色狰狞的脸，发出充满怨愤嘶吼。

这未免有些太不讲理了，坎蒂丝气不打一处来，正打算反唇相讥。

突然身边的罗宾一个箭步冲上去，以一种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将情绪激昂的杰克一把打昏，小心地放在地上。

然后迅速转身准备开始拆除装置，留下坎蒂丝沉浸在那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中没有回神。

“你这有点不按流程操作吧！？”

“什么流程。”迪克头也不回，“听他控诉心中的不满，了解他是如何被稻草人诱导的，然后面对他心中的怨愤，或是反驳或是开导，最后要么他哑口无言，要么你气个半死。”

“没必要，反正他也不可能会解除稻草人设下的装置，我们还赶时间呢。”

坎蒂丝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心中还是有着一口憋着不上不下的感觉，她不理解为什么杰克会在被蝙蝠侠救了之后反过来怨恨对方，那么轻易地做出这样疯狂的事，就像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很多被小丑毁掉的家庭会反过来怨恨蝙蝠侠没有杀掉小丑。

为什么被赋予这么多无来由的怨恨之后还要坚持拯救这座城市，为什么罗宾会一脸习惯甚至理解的样子。

迪克手上动作飞快，没有回头，他大概知道坎蒂丝脸上会有什么表情，也大概能猜到对方会想些什么。

毕竟她在养父母死于小丑造成的事故后也没有迁怒蝙蝠侠。

其实他对杰克的那些指责不是毫无感觉。

尽管成为罗宾只有一年，类似的指责在那些陷入绝望的人口中他也听过不少，心中不是没有委屈，也不是没有不满，但在那些情绪过后，还是会有小小的愧疚从心底浮现。

是不是如果再快些，就能救下那个人呢……

是不是跳得再高些，就能打掉那把枪呢……

是不是再努力些，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受到伤害呢……

如果，他当时注意到那段被腐蚀的绳索，是不是就不会……

“罗宾闪开！”坎蒂丝惊慌地看着面前的装置突然爆开一股烟雾，迅速将面容恍惚的迪克和她吞没。

最终的终点处，原来埋藏着致命的陷阱。

现在，坎蒂丝面前的是一个烂摊子。

在经过她完全不够及时的提醒下，浓绿的烟雾迅速将他们二人笼罩，坎蒂丝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直接将一股气体直接吞了下去……

差点没直接呛死她。

呕！原来内心深处的恐惧是烂菜叶子味儿吗。

不过好消息是炸弹没炸。

坏消息是唯一会拆弹的罗宾现在被稻草人为蝙蝠侠准备的加料版毒气弄跪了，而那个炸弹再没人拆的话离炸了也不远了。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没有好消息，恐不恐惧另说，坎蒂丝心里的悲伤是真的要溢出来了，天知道她本意只是想打个野，结果不但顺手抓了内奸，最后一波人头也要她来收……这都什么事儿啊！

陷入幻觉的罗宾趴在地上面色惨白，被汗水打湿的黑发一缕缕地黏在额头上，全身不自觉地颤抖着喘息着，看起来倒是一派楚楚可怜。现在的坎蒂丝并不知道，这种姿态可以称之为“丧钟诱捕器”。

男孩嘴唇嚅动，漂亮的蓝眼睛失去焦距，空茫地看向前方，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坎蒂丝精神一振，顿时在心中暗叹不愧是职业义警，这种时刻都要给迷茫的群众留下解决问题的方法，专业素养能吊打十个哥谭警察。

她满怀希望地将耳朵凑过去。

“妈妈……”是近乎耳语的呼唤，豆大的眼泪从那双和她颜色相似的蓝眼睛中流下，他哭起来倒也不显得狼狈，反而带着些脆弱的美感。

坎蒂丝愣住了，她想起报纸上对那起惨案的报道。

飞翔的格雷森家族中最小的成员亲眼目睹了父母的坠落。

所以你……是回到了那个时候吗？

女孩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看着对方脆弱的样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歪了歪头，小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男孩子诶？”

“呼叫EVA，呼叫EVA，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卡塞尔的课程里包含心理援助吗？”

“EVA？”

呼叫没有回应，坎蒂丝心中一惊，生怕是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路上掉了，急忙伸手摸向耳朵检查。

手抬到一半时，女孩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