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睫毛颤动着，那双眼睛终于睁开，望着上方白花花的吊顶，似乎还没有彻底醒神。

空气中特征明显的消毒水气味让时秋厌辨别出自己大概是在医院。

但是——他怎么能在医院！

他立即就要起身，就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输液的滞留针还插在手背皮肤里，被他突然的动作拉扯出来三分之一。

痛呼声引得窗前抽烟的招扬扭过头，“醒了。”

时秋厌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第二个人，昏倒前的记忆回笼，他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招扬没说话，只把手伸出窗外弹掉烟灰，外面还在下雨，雨水溅落几滴在他手上，带着不明显的凉意。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不过时秋厌说的倒也没错，每一次，他实际上都在拯救美强惨。

时秋厌又说：“我叫时秋厌，时光的时，秋分的秋，厌恶的厌……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招扬再次扭头望向他，好半晌才回答说:“招扬。”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他又补充了一句:“招惹的招，张扬的扬。”

“你的名字真好听。”时秋厌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一个人的名字像形容他本人，比人如其名还要贴切——招人喜欢，明媚张扬。

招扬看到他的双眼发亮，面色似乎也变得红润起来。

时秋厌激动下又扯动了手背上的针，这次有血点开始往外冒。

招扬摁灭烟头朝他一步步走过去，最后抓住他输液的那只手，白皙的皮肤遮挡不住皮下青色的血管，针眼处的血点已经膨胀成血珠。

走动间的风带起烟味刺激着鼻腔，时秋厌立马咳嗽起来。

招扬抓着那只颤动的手没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这只手真漂亮。”

时秋厌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好半晌才止住咳嗽，“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

招扬没有重复第二遍的打算，而是径直拔掉了他手背上的滞留针。

上面吊瓶已经见底。

时秋厌睫毛抖了抖，没有因为他不专业且近乎粗暴的动作喊疼。

外面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夜已经深了。

招扬抬手摁了下床边的呼叫铃。

很快有脚步声响起，护士推开门看见的就是两只拉在一起的手。

两只手均是骨节分明而又白皙修长，极具艺术美感，令人赏心悦目。

“你们怎么自己把针给拔了？”主要拔的还这么惨不忍睹，护士看了眼患者手背上的惨状，立即帮忙做着善后处理。

招扬自觉退开，摸着口袋里的烟盒回到窗前又点上一支。

护士留意到他的动作，忍着蹙眉的冲动提醒他：“先生，病房里不能抽烟，您实在想抽的话可以去走廊尽头的吸烟区。”

招扬吐着烟雾，然后从雾里投给她一个淡漠的眼神，也是概不配合的眼神。

护士还要再劝，却被时秋厌拦住。

时秋厌朝她摇了摇头。

护士不知道脑补出些什么戏码，眼中流露出对他的同情，但也识趣地闭了嘴，手上的动作跟着一轻再轻。

点滴打下去，时秋厌的烧已经退下来，只是头还有些昏沉。

“你干什么？”招扬盯着他的动作。

“药已经打完了。”时秋厌给他指指空瓶子，“我们回去吧？”

再继续住下去，他就要付不起医药费了，虽然在此之前的费用都够他还的。

招扬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嗯。”

两个人一同去办理了出院手续，哪怕这院只住了半个晚上，费用依旧超出时秋厌的预料。

他身上还穿着医院里提供的病号服，于是艰难开口询问：“请问我身上这件衣服可以退吗？”

工作人员神色古怪，“抱歉，我们这里提供的都是新衣物，不接受退换。”

“你要裸着回去我没意见。”招扬眼神是可以把他衣服隔空扒下来的架势，只要他敢点头。

时秋厌默默抓上衣领，没再提要退的话，“那我自己的衣服可以拿回去吗？”

“抱歉。”招扬的道歉毫无诚意，“如果你是说那几块青黑色破布的话，我已经扔了。”

身上穿的衣服被当场直白的称作破布，时秋厌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系统007再次跳出来：宿主，你其实可以选择不说话】

招扬回敬它，“怎么屏蔽你？”

【系统007:……】

【系统007:我存在于你的意识当中，你没有彻底失去意识的话是无法屏蔽我的】

招扬觉得有些可惜。

来时的那辆车里，时秋厌问：“医药费我可以给你写欠条吗？我会还给你的。”

压根儿没想到这茬的招扬反应了两秒，才说：“我不接受欠条。”

【系统007:对！不要让他写！他已经快吃不上饭了，再欠下去得饿死，反正你们迟早都是一家@%……#&#&】

系统的声音逐渐变成刺耳的杂音。

“可是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时秋厌眼眶发红。

刚才的费用清单他都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感冒竟然花费五位数，现在把他卖掉都卖不出这么多钱。

“那就用别的换。”招扬的账户里根本不缺这点儿零头，他也没打算要主角的钱。

“什么？”时秋厌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宣判。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