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她低头开始做笔记，虽然大部分术语她都不太懂，但她态度还是挺端正的。

然而，十分钟后——

她看着满页的“战时急救”“气胸”“骨折固定”，头都有点晕。

她试探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点点可怜巴巴的试探：“顾医生，这些会不会太难了？我真的需要学到这种程度吗？”

顾临洲终于放下笔，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淡淡：“你不是很敬业吗？”

陆意欢：“……”

她沉默了三秒，果断换了个话题：“那顾医生，你当初是怎么决定去战地医院的？”

她这话一出，顾临洲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

过了几秒，他才重新拾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声音平静：“因为需要人。”

陆意欢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顾临洲没有回答，仿佛这个话题不值得深究。

她也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小字：顾医生，不太好忽悠，谨慎套话。

顾临洲瞥见她的动作，挑了下眉，没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意欢上了一个半小时的“战地医疗速成课”，虽然她觉得自己吸收得可能也就百分之三十，但总算没白来。

她看了眼时间，试探着问：“那个……今天就到这儿？”

顾临洲低头翻着自己的记录，淡淡道：“你今天表现一般。”

陆意欢：“？”

“下次记得提前预习。”他顿了顿，补充道，“然后把今天的知识点总结一遍，下次见面我要考你。”

陆意欢：“……”

她终于明白了。

她是加到了顾医生的微信，但顺便还给自己找了个免费家教，还带课后作业的那种。

——她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陆意欢一边看着剧本一边试图为林悦写人物小传。

从前演的角色要么没什么戏份，要么形象太过扁平，没什么深挖的必要。

但林悦不是这样，出身军人家庭的独女，却有着前往战场的勇气。能够在手术刀和枪械中切换自如的女生，怎么也不是养在家中的娇花。

在虚构的东非国家卡萨，无国界医生组织"白鸽"遭遇不明袭击。女主苏然作为理想主义医学生，坚持留在交火区救治难民。

而林悦每次都能精准预判袭击方位，直到第十集，观众才会从她颈间项链里的微型胶卷发现，那些看似巧合的避险，实则是用线人鲜血换来的情报。

林悦这个角色的难点还在于微表情把控。陆意欢调出分镜脚本，看着第三集教堂爆炸戏中对于林悦给伤员包扎时听到叛军密语时的形容：温柔瞳孔里闪过刀锋般的冷光，要同时表现护士的温柔与作为军人的警觉。

这算不算五彩斑斓的黑？

陆意欢反复的练习着，试图将自己代入到当时林悦的处境当中。

【角色共鸣空间已激活】

【当前评级：C-（您对角色理解度提升至35％）】

001投射的光幕在墙面展开，投影中的顾临洲正跪在战壕里做截肢手术。

陆意欢不自觉地模仿投影中的手势，指尖在虚空划出紧绷的弧度。当她第三次尝试打外科结时，病房门突然被撞开，查房护士举着血压计僵在原地。

“23床你...”护士的视线在她与墙壁间来回扫视，那里正投影着血肉模糊的截肢手术现场，“需要帮您联系精神科会诊吗？”

尴尬的沉默中，门口传来克制的轻笑。顾临洲斜倚门框，掌心里转着神经锤：“建议先练习静脉穿刺。”他抛来一包未开封的留置针，“林悦的医疗箱里应该有三支肾上腺素。”

“提问，林医生的肾上腺素为什么会放在第三层？”

陆意欢接住留置针的瞬间，投影恰好切换到药品管理规范。她看着投影中标注“急救药品必须置于顶层”的红色警告，耳尖慢慢沁出血色。

“因为...”她突然抓住对方白大褂的袖扣，在顾临洲骤缩的瞳孔中露出林悦式的倔强笑容，“这样当有人抢药时，我能多争取三秒拔枪时间。”

阳光穿过顾临洲指间的神经锤，在地上投下细长的阴影。某种类似硝烟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陆意欢忽然发现他锁骨处藏着道淡色疤痕，形状像穿过枪林弹雨的飞鸟。

“明天六点，会议室。”顾临洲抽回衣袖时，腕表擦过她手背激起细微战栗。“毕竟林医生的枪，需要沾点血才能开刃。”

当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陆意欢颤抖着举起留置针。阳光穿过透明包装，在墙面的全息投影上折射出奇异的光斑，那些战火纷飞的画面里，忽然多了个握紧针管的纤细身影。

“001，同步顾临洲的体征数据。”她咬开包装袋，硅胶管在指尖缠绕成束缚的形状，“我要知道他说'沾血'时，心跳到底加快了多少。”

虚拟屏弹出顾临洲的体征数据：心率112，血压138/90，定位显示正在穿越住院部连廊。

第二日清晨，陆意欢的钢笔悬在笔记本上方，墨水滴在“林悦人物小传”的标题上，洇出痕迹。她摸向颈间借来的剧组道具，恍惚间竟嗅到虚构国度卡萨的硝烟。

【认知度+2，当前角色理解度37％】

系统提示音惊醒了恍惚的神经。陆意欢看着手腕上的指针，意识到已经快要到达了和顾临洲约好的六点。

匆匆忙忙赶到会议室，顾临洲拎着沾染晨露的急救训练包，目光扫过她画满批注的剧本：“今天练习动脉止血带。”

他扔来的军用止血钳在空中翻转，“林悦在第一次遭遇战里，就是用这个拧断了叛军侦察兵的喉骨。”

顾临洲指着投影中的视频画面，“看到了么？这个人在缝合时多绕了半圈。”顾临洲用锤尖轻点投影中染血的丝线，“为了防止俘虏挣脱，这是南苏丹游击队发明的打结法。”

“这种打结法即使拆线也会留下来很容易被发现的伤疤。”

“顾医生...看来真的做过无国界医生。那顾医生去过苏丹么？”

陆意欢故意用沾过水的棉签按在了地图上苏丹的位置。

回答她的是突然笼罩下来的阴影。顾临洲俯身压过来，腕表的冷光扫过她的指尖：

“我想有些问题也许并不需要答案。”

陆意欢躲过了顾临洲的眼神，从空隙中钻出来在小传末页逐渐补全完整的林悦时间轴。

当黄昏的颜色染上会议室的地板，陆意欢在系统界面看到自己的瞳孔特写。那是游走在医者与战士之间的裂隙中的，独属于林悦的、淬火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