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望一口一个,全然不顾那滚刀块萝卜切得有多大块,力求不叫一丁点汁水从舌尖跑掉。
酱香大棒骨又是另一种滋味。上面的骨头渣子被洗得干净,啃起来省心极了。
贴骨肉连着筋络,肥瘦相间,皆浓浓地入了味。不止颜色变成了赤红的诱人模样,味道也足够咸鲜。
棒骨肉比牛尾骨还要多。若说牛尾骨吃一种满口油香的牛肉脂肪感,那么大棒骨就是吃那一口咬下去,瘦肉扎实的纯肉满足感。
更不用说那肌间脂肪分布得刚好,加上炖煮的时间不长不短,吃起来一点也不塞牙,只是软烂可口。
霍旭云是牛尾汤泡饭派,云江望是酱骨汤泡馒头派,只有蓝锦把两盆里的汤各舀一勺,皆倒入面前的饭碗里。
小秋左看看,右看看,决定还是学自家姐姐的吃法。毕竟,论吃,还是蓝记老板是行家嘛!
沈苏琰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一错眼,蓝锦再瞧她,已是下手稳准狠地捉住为数不多的牛尾骨,虔诚地啃掉每一丝肉。
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没错,就说蓝记有魔力吧。
这么多人的饭量都比不得悟雅,她和大家一样吃了全程,每个人都拍拍肚皮之后,她从容地把剩下所有都连汤带肉倒进自家碗里,狼吞虎咽地全都消灭了。
所以,蓝记从来不会担心剩饭这一问题!
距离落霞村不远的娘娘庙外,一辆华丽气派的马车停了下来。
走下来一个穿金戴银的女子,口脂是鲜血一样的艳红。
萧曼娘慢条斯理地一挽耳边的头发,熟门熟路地去了几位师太的厢房。
此时,昭应城外的栖凤山内,吃饱喝足的蓝锦一行人出现在了私盐矿附近。不知从哪寻来的一只大狗,在不停地嗅。
天香楼附近,有个白袍男子悄悄潜入了酒楼后厨的仓库。
拿着一根小杵用力一捣堆在角落里的盐袋,扑簌簌的盐粒子涌了出来。
和洁白细小的官盐截然不同,正是那种夹杂黑屑的大粒私盐,不同于市面上的任一种,更像手工熬煮的。
而悟雅则是出现在了天香楼的角门,和楼里的伙计攀谈起来。
萧曼娘慢悠悠地乘着马车打道回府的时候,正经过蓝记饮食店的门前。
不知是中午吃的饭菜味道太过霸道,现下还没散去,还是里头在熬煮着晚餐用的东西。
蓝记饮食店内顺着窗户飘散出一股无法忽视的肉香味,其调味之精巧,不是萧曼娘吃过的任何一种菜色。
萧曼娘嗤了一声:“现在还有心思吃饭呢。”
她不紧不慢地抚摸自己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断头饭吧,吃的肯定又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豕肉下水。”
一旁的汪厨子小声喃喃:“我们天香楼的腌笃鲜里也有豕肉。”
萧曼娘显然不太清楚,恼羞成怒地白了他一眼。同时拼命告诉自己的鼻子:不,不好闻。
等到了天香楼,萧曼娘讶然地发现,蓝记那帮人在自家附近徘徊。尤其为首的蓝锦,浑身破破烂烂,灰头土脸。
蓝锦一行刚从山里回来,正饥肠辘辘地往家赶。
狭路相逢,萧曼娘不刺两句心里难受:“哟,这不是盘古开天以来独一份的蓝记老板嘛?我以为活不下去,来我家要饭的呢。”
蓝锦平静地答道:“是的,我们太穷了,没有见过世面。实在是穷得响叮当,不比天香楼富贵。”
身后的霍旭云也深得明翊山长的真传,紧跟上道:“就是说啊,我们小门小户眼皮子浅,村里出来的,不敢肖想有钱人的排场。萧老板吃剩的菜,我们都得在佛祖面前供起来!”
悟雅语气真挚地说道:“还是天香楼富贵,大气,多亏萧老板活菩萨心肠,让我们泥腿子也能沾沾光。”
萧曼娘一口气被噎在嗓子眼,怒目横竖:“姓蓝的,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别得意,三天,只剩下三天!你迟早滚出昭应城。”
蓝锦心里满不在乎,那就看谁笑到最后吧。
嘴上却说:“真的谢谢您。我们知道萧老板最真挚不过,还掰着手指头替我数日子,把我蓝锦放在心尖尖上。”
云江望悄悄地以手遮嘴,用看起来很小声,实际上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在蓝锦耳边说道:
“蓝姐姐,萧老板对你这么掏心掏肺,不能是悄悄地看上你了吧?”
萧曼娘气得七窍生烟,眼前一黑,嘴皮子抖得话都说不出。
不等她颤抖着手叫人拿下这些无耻狂徒,蓝锦一行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不到第二日,昭应城内再次捕风捉影地在传一种很新的消息——
蓝记饮食店的老板,穷得走投无路,要去偷天香楼萧家最值钱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