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就说蓝小娘子最懂吃了!为这菜叶子,我也得日日来,来夸蓝记的好,哈哈。”
就是这样人气旺盛、氛围愉快的时候,翁十娘又来了。
全然换了一副面孔,脸上笑得真心实意,比那落在地上爆裂开的石榴还饱满。
“锦娘啊,我可给你带喜事来了!”
“你就要和萧国公府的世子爷成亲了!”
一旁的熟客老神在在,向自家一脸八卦打算吃瓜的朋友使眼色:“成不了,蓝小娘子不嫁人的。”
翁十娘挣开悟雅推搡自己出门的胳膊,大声叫道:“哎哎,先别急,听我说完呐。”
“他病得快死了!过门就是寡妇,他是家里独苗,双亲也亡故,阖府只剩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君。”
旁边的食客已经小声地议论起来:“这夫人是来结亲的,还是结仇的啊。”
悟雅都楞得没想起来拦人,双手悬在半空中,眼睛睁得大大的。
蓝锦倒是来了兴致,一挑眉,噢?今天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换了画风。
翁十娘趁这个空隙钻到蓝锦跟前:“拟了合约的,白纸黑字都写好了。原是你们八字合得好,为着从小订的亲事,又为着冲一冲喜。若人不成了,还尊你是萧国公府少夫人,阖府都给你手里啦。”
“哎你放心,若人好了,仍是分少夫人一半家财,谢你的大义,当救命恩人看待。约了三年,届时去留随意。”
“也是一片苦心,就为着搏一线生机。人家伽蓝寺高僧给算了,机缘就在你的身上。”
“鬼神之事哪里好说,你就说,这是不是上上好的买卖?”
蓝锦机警地眯起了一双眼,好,实在是太好了。
好得像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一个套。
这样不尴不尬的际遇,生于厮长于厮的女娘们,哪一个会上赶着跳?
从小被培育成会计、理财师、外宣、高管的全能闺秀们,哪里会甘心去这里施展才华。
这样一个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养儿防老的社会里,谁会愿意在大宅院里做一个无子的外姓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这样的女娘,人家也不会一见面,就拿今天对她讲的说辞来自卖自夸。
以嫁人为志业的女娘们,就算为了钱同意了,进展也顺利,二嫁时也甩不脱这个赤裸裸的标签。
另外,人丁稀薄,鬼神玄妙,怎么看都是晦气嘛。
这是一个十分了解她的人,给她设的套。
蓝锦不得不去想,她跟二皇子聊过几句,从哪里暴露出了自己的性情喜好,叫他拐弯抹角地,不知想干点什么来坑害自家。
她审慎地忖度,面前的翁十娘,究竟早就是他船上的人,还是一枚小棋子,来执行临时起意的合作。
翁十娘坐立不安地待在和上回一模一样的厢房里,再也没了四处乱看的心情。
自家弟弟欠的赌债愈来愈多,愈来愈多,挪用公账的亏空再也遮掩不下去了,就在暴露的边缘。
不管是认回了亲,有了酒楼的进账,还是促成了亲事,她才能有获救的希望。
蓝锦不动声色,把一盏茶品了又品,翁十娘渐渐扛不住她的忽视和偶然一瞥即过的目光。
“翁夫人,我就这样叫你吧。我这里有个助人怀孕的食方,夫人是需要还是不需要?”
翁十娘倏地一下站起来了,右手把裙摆攥得青筋爆出:“你...果真吗?”
蓝锦神色自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调养,我观夫人年纪,不过比我大上几岁,完全用得着。”
翁十娘埋着头,声音低低地开口:“你开个价码。”
“不要金,也不要银,只要夫人你,跟我说说,是谁教你来找我,讲出今天这番话的。”
蓝锦拈起翁十娘涂了丹蔻的纤指,绵软无力。捉起她的指尖,让她抚自己的脸。那艳红的指甲衬着苍白发抖的面色,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夫人青春貌美,一朝脑热蹉跎在深宅里,这滋味不好受吧?若不给自己谋个出路,夫人这下半生,可怎么过呀?嗯?”
翁十娘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哆嗦着开了口:“是,是一个黑衣小厮,前几日找上门,我并不知他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