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给我弯弯绕。我问你,你家墙外那‘光荣榜’是怎么回事?”
蓝锦把头往外一探,啊,她倒是给忘了个干净。蓝锦翻新酒楼的时候手头吃紧,她还存着怨气,干脆叫人把少自己钱的欠款人,都写在了一面光荣榜上。
现下那光荣榜上只有一个明晃晃的名字:荣宝楼周家。
二皇子喝得酒气熏熏:“你揭荣宝楼的短,就是打我的脸!”
蓝锦慢悠悠道:“二殿下同荣宝楼有什么干系,我怎么敢往您的脸上招呼呢?”
“笃笃笃”,二皇子一拍桌子:“谁人不知,这荣宝楼是我罩着的,安华也是我罩着的。打狗还得看主人!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蓝锦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压着性子应付:“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还有,别妄想攀高枝,你跟萧家的婚成不了,那是我妹妹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蓝锦已读乱回:“嗯嗯,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二皇子暴跳如雷,路过的狗都要踹上一脚。此时正晃到一张四方楠木桌旁边,一脚把楠木凳踹飞,“哎哟”一声,蜷着脚跳来跳去。
一旁的小太监俱俯首帖耳,大气也不敢出。二皇子手一指:“看见了吗,只有我想踹什么就踹什么。你,过来!”
一个太监熟练地近前,背对着二皇子弯下腰,叫他一脚踹出老远。
蓝锦身子贴在柜台上,人看似还在呢,实际已经走了有一会了。楼里的伙计也是默契地在各处装鹌鹑。
“看见没有!只有我能踹。你踹了荣宝楼的屁股,那就是打我的脸!知道吗你!”说罢,又心满意足、醉醺醺地晃出门了。两队小太监也鱼贯而出,生怕再多待一秒钟。
伙计们也是风中凌乱,等这尊大佛彻底没了踪影,悟雅才上前问道:
“蓝姐姐,我正想跟你说这事。你不是说,翁十娘已经将订亲的消息传给那人了吗?怎么没个动静,就连徐家也没人上门了?”
蓝锦百无聊赖地翻着今日的账册:“今天这不是有动静了吗?订不订亲的不重要,认不认亲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大佛,想等着怎么被我打脸。”
翁十娘的日子却很有动静,全无半刻消停。怎么就这么巧,出去了这两趟,公账上的运转一下叫丈夫察觉出来。现下禁了她的足,吵着嚷着叫她把钱吐出来。
“你看你能干什么事?刨徐家的墙角,填你翁家的坑,你怕不是失心疯了!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你姐姐一毫一厘?”
“哎,不该听信翁老头的谗言,我这辈子,都叫你们翁家给装进套子里去了!”
翁十娘哭得钗环尽散,娇艳的面庞已花了妆,人倒伏在床帘后头:“我有什么错?是我娘叫我挪的账,是我爹叫我做的填房。”
“我若不依,要把我送到庐州乡下嫁老鳏夫。现在想想,你比老鳏夫又好到哪去?山高水远的,我倒落个干净!”
“你!我...你这个!”
“你什么,你连个孩子都不能给我!当时说得百般好,徐翁两家姻亲不变,我做千尊百贵的徐家大夫人,就跟姐姐一样。现在呢?略有点脸面的,她们都笑话我!你们徐家,不过空架子,连我一碗消暑汤都供不起!”
“哐啷”,又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呜呜咽的哭声起伏。
这些吵嚷被深深宅院锁着,传不出去一丝一毫。
灯影明灭的小院里,蓝锦和悟雅头靠着头,絮絮地说着睡前小话:
“白鹿书院的夫子说小秋的手稿悟性不错,只是这边没有明夫人这样的老师了,我倒是不知道该不该......”
“哪能样样一致呐,蓝姐姐,说不准新地方有新的好。你操心得也够多了,还是得多想想你自家。浔阳侯徐家老爷,你真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我才知道,他是二婚的......”
蓝锦摇摇头:“没有了,我只记得跟小秋在一起的日子。”
“那徐老爷不能是记恨你吧?蓝姐姐,就是那种,不能见亡妻相关的人事,见了就要发疯的。要不怎么翻腾了认亲这事,现在又不冷不热地放下了。”
蓝锦冷笑一声:“怕不是碍着他的深情模样了吧?你想啊,死了的妻女,那自然比活着的好拿捏。要么,还是因为,是二皇子想叫我认这个亲,徐家自己还不知道吧?”
“不说了,不过是个往前迈步的引子。我们酒楼开得好,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