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将手臂抱在胸前。
“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方形的盒子。”
“方形的盒子?”沈行之低眉,似在回忆,“里面是装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江嶷忽然有些犹豫:“是一个……”
“一个什么?”
小巧的手挎进江嶷臂弯,陈酽贴上来,笑吟吟地在两人间打量一个来回。
“小嶷,你们在聊什么呀?”
心跳快起来,江嶷短促地喘息一下,“没什么。”
搭在手臂上的指尖一紧。
沈行之凤眸眯起,唇角勾起个虚情假意的弧度。“小江,不介绍一下吗?”
“阿酽,这位是我的领导,沈总。沈总,这位是陈酽,我的……”
恋人。
陌生的词汇卡在嘴边怎么都吐不出来,毕竟,陈酽从不让他在外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
“朋——”
“恋人。”
陈酽歪头,将脑袋挨在江嶷的上臂旁,认真地介绍:“我是江嶷的恋人,沈、总。”
挑衅意味很浓了。
沈行之却像没听见般将视线落回江嶷脸上,“那天可能确实太匆忙了,你外套口袋里的东西,我会回去好好找找的。”
江嶷还沉浸在“恋人”两字带来的震颤中,根本没听清沈行之在说什么,只胡乱点点头。
那之后,周围又发生了些什么江嶷一概不知。
思绪乱哄哄一团,像是下水道里相互纠集的头发杂乱无章地塞在江嶷脑袋里。
他忍不住像个做阅读题的高中生,将题干上的文字一遍遍复读,去揣测字面意思下更深刻的含义。
“小嶷。”
柔软的唇肉蹭过,水蛇吐着信子缠上来,低声诱惑:“你落下了什么东西?落在哪了?告诉我好不好?”
水蛇冰凉滑腻的尾尖在衣服下游走,所到处激起一阵细细的战栗。蓝紫色灯光摇曳,江嶷整个人都像是泡在鸡尾酒里,他觉得自己醉得厉害。
最后一丝理智尚存,江嶷仍记得那是一个惊喜,只老实地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落在沈总的办公室里。”
水蛇蓦地露出獠牙,刺痛从脊背传来,疼得江嶷倒吸一口冷气。
受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出来,指尖凝着一点鲜红的血迹。
“脏死了。”
只留江嶷怔在原地。
“发什么呆呢?”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进来,陈酽抬手在江嶷面前晃晃。
江嶷缓慢眨了下眼睛,这才觉知出眼球干涩。
昨晚酒吧里发生一幕幕切割成零碎的噩梦,缠了江嶷整整一夜。所以当此刻陈酽凑上来给他一个吻的时候,后背反射性地疼起来。
“早安吻。”
陈酽甜甜一笑,没事人一样戳了下江嶷的腮肉,就好像昨天那些怨毒的话语都不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江嶷垂下眼帘,枕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衣物。
顺着他视线望去,陈酽很快轻笑出声。
“衣服帮你搭配好了,快起床吧。”
从两人同居开始,陈酽便自觉承担起了帮江嶷准备和搭配衣物的工作,陈酽乐得做这件事,而江嶷也终于摆脱了“那个衣品超差的帅哥”的称呼。
衣服很快穿好,当江嶷在洗漱室的镜子前站定时,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竟然真的这么像。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开始对过往的生活产生怀疑,陈酽为他准备衣服真的就只是为了帮他做好搭配吗?
一旦谎言的面纱被揭开一角,江嶷就无法控制自己去想。
这么多年来,陈酽对他真的有哪怕一点的真心吗?
“我出去一趟。”
陈酽若无其事地挤到他身边,对着镜子整整额边的碎发。
江嶷怔然片刻:“出门?这么早?”
“我不是说了嘛,我要办个展,总得跑一跑联络一下吧。”
“那我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陈酽踮起脚,和江嶷额头相贴,亲密地蹭蹭,“这点事情还是办得到的,我走啦。”
说完,他便利落转身,毫不留恋。
果然,脚步声从身后追了上来。
“阿酽。”
陈酽依声转回头,对上江嶷依依不舍的脸。
“阿酽,你路上小心。”
小嶷,你真该照镜子瞧瞧,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和弃犬有什么区别。
陈酽心头忽而涌上一股扭曲的愉悦。
“好。”
陈酽笑着关上门,又忍不住想象门后江嶷因为他的突然离开而焦虑到抓狂的模样。
汽车发动,朝着背向画廊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