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复杂，最后却只是化成一个热烈的笑，陈酽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周颐，“帮我扎起来吧，小嶷。”

在最后两个字里，周颐手上动作一停。

不知是故意还是单纯没有意识到，陈酽仍是那般满怀期望地看着他，视线炽热。

“又撒娇。”

周颐收回手，既不说帮，也不说不帮。

“就帮帮我嘛”，陈酽鼓鼓腮肉，冲他露出还沾着颜料的手掌，“你看，我的手不干净，不能扎头发。”

“把皮筋拿来吧。”

“好！”

陈酽小步跑到茶几边，皮筋就放在桌上，却没急着伸手去拿。他在及膝高的茶几边站定，忽而回身冲周颐一笑。

周颐正狐疑，桌边的人却忽然弯下腰，用牙齿叼起桌上的皮筋。

小狗在叼回木棍之后，昂首挺胸地回到主人身前。

周颐低下视线，看着跪在他大腿之间的人，陈酽眼底带笑，正歪头仰视着他。

皮筋渐渐在口中濡湿，周颐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它。

陈酽大概是心里也没底，撑在地上的手指不耐地动动，似乎是想牵牵周颐的裤脚催促。

周颐摊开手掌。

陈酽愣愣地看着座上的人，周颐的目光落下来，像是冰冷的月光，幽深的眼眸下，他薄唇轻启：

“吐。”

陈酽浑身一颤。

他慢慢低下头，皮筋吐落，坠入周颐的掌心，一线透明的涎水牵扯，又骤然弦断。

陈酽感觉热度源源不断地从领口蒸出来，灼烫着他的脸。

循着本能，他偏过头，将脸颊贴在冰凉的裤面上。

一个任人宰割的姿势。

陈酽感受到脸颊边的肌肉于瞬间紧绷。

看来，周颐也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擒纵自如。

陈酽贪心地用目光描摹着周颐的轮廓，借此和回忆里的触感重合。

在他长久的凝视里，周颐坦然拈起那根小小的皮筋。

因为陈酽头发细软，扎起时不过小小一股，连带着皮筋都比正常的小了几圈，正好可以用两根手指撑开。

漂亮的陶瓷剪不疾不徐地开合，皮筋在剪刃处撑到圆满，又猝然松开，滑落到柄口。

陈酽不受控地痉挛一下，呼吸急促起来。

周颐却像是头一遭碰到皮筋似的，只一味随心地戏弄。

大腿上的力道忽然重了，陈酽盯着他，头发因为重力归于一侧，露出单边细瘦的脖颈上，肌肉的轮廓清晰地绷紧，随着呼吸起伏。

“帮我。”

玩着皮筋的手一顿。

脆弱的伪装剥去，陈酽盯着他，像是潜伏在枯草丛中的头狼，浅金色的细眉压着眼，里面是直勾勾的欲望。

“帮我。”

周颐却只是笑笑，视线慢悠悠落回圈于指骨的皮筋上，他忽而将皮筋捋下，递回陈酽面前。

“对不起，但是我不会。”

暧昧的氛围瞬间散去，只剩陈酽一张傻掉的脸。

不知道过去多久，大腿边的重量抽离，陈酽呆呆地跪坐在地，喃喃：“我忘了，你不会……是我忘了。”

就是在这个瞬间，周颐确定了，陈酽对他的身份还一无所知。

那就更恶心了。

周颐忽然想冷笑。

冰凉的指尖开始回暖，他将身体靠回沙发背上，皮筋仍躺在他掌心里没被接回去，他看着腿前的陈酽，忽而开口：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试试。”

毕竟如果陈酽就对他死心，他的目的也就达不成了。

他要复仇，要把陈酽曾施予他的痛苦分文不少地还回去。

陈酽点点头，明显没什么兴头地调整了姿势背对向他。

周颐坐起身，将披在肩上的发轻柔拢起，在脑后汇于一股，最后由皮筋扎起。

但有时候不会装会很难，会装不会也很难。

几乎是在发型扎好的瞬间，周颐的手腕便被人抓住，陈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遍遍打量。

“怎么了？我扎的不对吗？”

“你……为什么会？”

“我见过公司里的女孩子这么扎过，是我学错了？”

“不。”

陈酽松开他，慢慢抚摸着身后的发，“你学得很好，以后，还帮我扎吧。”

“好啊。”

周颐笑着应下，陈酽也跟着慢慢地勾起一个笑。

周颐看着他的笑，忽而一转话题：

“对了，你早上起的早……”

大抵是知道他要问什么，陈酽脸上的笑意一凝。

周颐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反常一般继续问下去：

“那你，听到我的闹铃了吗？”